第一节 墨痕如刃
兵部急报在寅时送达东宫时,烛泪正堆满鎏金烛台。
"北境十二处烽燧遭突厥突袭,需立即调整布防。"兵部尚书额头抵着冰凉的金砖,"七殿下亲手绘制的军事图,现下锁在他书房..."
萧执圭揉着刺痛的额角:"钥匙呢?"
"七殿下...贴身带着。"
晨光微熹时,太子踏入萧承锐的书房。楠木书架林立如军阵,空气里弥漫着松烟墨与铁锈混杂的气息——像极了主人半儒半武的脾性。
"左上第三格。"他凭着记忆抽出《卫公兵法》,却触到书脊后凸起的铜兽。
"咔哒。"
整面书架突然翻转!墙后暗室烛火自燃,映出满墙惊心动魄的画卷——
百幅沈栖凰!
执棋的沈栖凰鬓边落着海棠,制香的沈栖凰指尖沾着朱砂,甚至还有...披着嫁衣的沈栖凰,眼尾染着胭脂色。
最刺目的那幅,她穿着杏子黄襦裙,发间簪着野山菊,笑得毫无阴霾——那是萧承锐独享的阿沅,不是他的太子妃。
萧执圭猛地攥紧袖口,指甲陷进掌心肌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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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裂帛之声
"殿下?"门外传来催促,"诸位将军已到武德殿..."
萧执圭闭了闭眼,从暗格抽出军事图。转身时广袖带倒笔架,墨汁泼在嫁衣画像的脸上,像一道狰狞的伤疤。
武德殿的沙盘推演持续到日暮。当最后一面烽燧旗插定,老将军抚掌大笑:"有此精妙布防,突厥必..."话音戛然而止——太子竟徒手捏碎了陶土烧制的烽燧模型!
"都退下。"萧执圭声音平静,掌心却被陶片割出血痕。
裴琰跪地清理碎片时,听见主子低语:"盯紧太子妃和七皇子。"
"您怀疑..."裴琰惊得抬头,却撞上太子深渊般的眼眸。
"别问。"萧执圭摩挲着腰间荷包——那是沈栖凰熬了三夜绣的并蒂莲,金线缠着银丝,"尤其是...她送过什么物件给七弟。"
裴琰倏然想起七皇子凯旋那日,铠甲内袋露出的褪色平安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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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荷包里的针
暮色染透窗纸时,沈栖凰正教风荷辨香。
"殿下回来了?"她笑着迎上去,却见萧执圭袖口渗着血,"手怎么了?"
"无妨。"他任她包扎,目光扫过案上香具,"在调什么?"
"永宁新得的龙脑香..."话音未落,手腕突然被攥住!
"当年你给承锐绣平安符,"萧执圭指尖划过她掌心薄茧,"也是这般认真?"
沈栖凰笑意凝在唇角:"殿下何意?"
"他书房里..."萧执圭喉结滚动,终究咽下后半句,只将脸埋进她颈窝,"栖凰,你心里可有一丝一毫...装过别人?"
烛火爆出灯花。
沈栖凰抚着他紧绷的脊背,想起大婚前萧承锐滚烫的誓言,突然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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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棠棣之殇
"太子殿下动过暗室机关。"
萧承锐抚着书架后的凹痕,指尖沾了未干的血渍——那是兄长袖口的血。案头军事图摆放的角度偏移三寸,像一道无声的诘问。
"备马!"他抓起佩剑往外冲,却在东宫外的玉阶上生生刹住脚步。
说什么?说"我对皇嫂绝无妄念"?兄长最是慧眼如炬,当年秋猎时自己替沈栖凰挡箭,伤重昏迷中喊的十九声"阿沅",早被太医记录在案。
朱红宫墙在暮色中如凝固的血。
萧承锐想起十岁那年,他因私调禁军被先帝责罚,是兄长跪在雪地里替他顶罪。
那时萧执圭的膝盖落下病根,至今阴雨天仍会刺疼。
"哥..."他对着虚空呢喃,剑柄上的蟠龙纹硌得掌心生疼,"你既为我舍了逍遥,为何...不肯把阿沅让给我?"
夜风卷起落叶,像散了的金兰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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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 夜漏沉沉
三更梆响时,萧执圭在黑暗中睁着眼。
怀中人呼吸均匀,寝衣下的身躯温软如春水。
他忍不住收拢手臂,却听沈栖凰在梦中呓语:"...承锐哥哥...箭..."
刹那之间,满墙画像如雪片般覆压下来!嫁衣上的墨痕化作毒蛇,野山菊的香气变成冰锥。
萧执圭猛地坐起,冷汗浸透重衣。
"怎么了?"沈栖凰迷蒙起身,指尖触到他剧烈起伏的胸膛。
"无事。"他攥住她的手按在心口,那里跳得如同困兽,"只是梦到你...跌下山崖。"
纱帐外,裴琰的影子投在门上,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太子妃今日未离东宫半步。
萧执圭却将怀中人搂得更紧,仿佛要将她嵌进骨血里。
檐下铁马叮咚,像谁悬而未落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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