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晟皇宫的琉璃瓦在秋阳下折射出七彩光晕，沈栖凰跟着内侍总管穿过九曲回廊，脚下的金砖光滑如镜，映出她微蹙的眉头。
自踏入宫门起，沿途宫娥内侍的目光便若有似无地落在她身上，带着好奇与探究。
"栖蘅姑娘，前面就是瑶光殿了。"
总管太监魏忠贤停下脚步，声音压得极低，脸上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神情。
沈栖凰抬眼望去，只见一座气势恢宏的宫殿矗立在眼前，飞檐翘角上蹲踞着瑞兽，殿门上方悬挂着一块鎏金匾额，上书"瑶光殿"三个大字，笔力遒劲，正是慕容玦的亲笔。
她心中猛地一震——瑶光殿是大晟历代皇后的寝宫，为何会让她一个调香女官居住？
"魏总管，这......于礼不合吧？"她停下脚步，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暖玉镯。
魏忠贤脸上堆起笑容，眼神却有些闪烁："姑娘不必多心，这是陛下特意吩咐的。陛下说，姑娘是难得的调香奇才，需得清静雅致之地静心研香，瑶光殿最为合适。"
他顿了顿，又低声道，"殿内的陈设都是陛下亲自过问的，还请姑娘莫要推辞。"
沈栖凰看着魏忠贤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疑窦丛生。
就在此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慕容玦身着常服，快步从游廊转角走来，眼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急切。
"栖蘅，你可算来了。"他走到她面前，目光落在她微蹙的眉尖，语气不自觉地放柔，"路上可还顺利？"
沈栖凰屈膝行礼，刚要开口，却听慕容玦继续说道："瑶光殿许久未住人，朕让他们重新打理过，若有不合心意之处，尽管告诉魏忠贤。"
他挥了挥手，魏忠贤立刻带着一众宫人退下，只留下两人在空旷的庭院里。
"陛下，"沈栖凰抬眼，直视着他，"民女只是个调香女官，怎可居住于此？"
慕容玦看着她清澈却带着警惕的眼眸，心中微微一痛。
他知道这安排过于突兀，却无法控制自己——自从在公主府见过她后，他便夜夜梦见她，梦里她在瑶光殿调香，暖玉镯轻响，荷香萦绕。
"你是朕亲自请来的人，"他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自然要住最好的地方。何况，住得近，也方便你入宫调香。"
他的目光落在她发间的银簪上，喉结不由自主地滚动了一下。
昨夜的梦境再次浮现：她穿着白色寝衣，站在瑶光殿的窗前，月光洒在她身上，暖玉镯泛着柔光。他走上前，从身后环住她，鼻尖蹭着她的发顶......
沈栖凰看着慕容玦突然暗沉的眼神，和他微微起伏的胸膛，心中警铃大作。
他的眼神太过炽热，带着一种让她熟悉又恐惧的占有欲，像极了萧执圭看她的模样。
而这瑶光殿，这与萧执圭如出一辙的声音，让她瞬间产生了时空错乱的恍惚。
"陛下......"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声音有些颤抖。
慕容玦猛地回神，看到她眼中的惊恐，立刻收敛了目光，拳头在袖中紧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是朕考虑不周，"他低声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你先收拾一下，晚膳时......朕再来寻你。"
他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失控，怕自己会像梦里那样，不顾一切地将她拥入怀中。
转身离开时，袍角带起的风拂过沈栖凰的裙摆，留下淡淡的墨香。
沈栖凰看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心中一片混乱。
魏忠贤不知何时又走了出来，看着皇帝的背影，又看看沈栖凰，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情。
"姑娘，"他低声道，"陛下......从未对任何女子如此过。"
沈栖凰闻言，心中更是震惊。
她知道慕容玦不近女色，后宫空悬多年，如今却为了她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做出如此多反常的举动。
是因为她的调香技艺，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她走进瑶光殿，只见殿内陈设奢华却不失雅致，紫檀木的妆台上摆放着成套的玉梳，屏风上绣着栩栩如生的百鸟朝凤，最让她心惊的是，床头的香炉里，竟燃着她前日托公主送来的"蘅芜香"。
原来他早就准备好了。
沈栖凰走到窗边，看着庭院里盛开的秋菊，脑海里却交替浮现出萧执圭和慕容玦的身影。
一个是她爱过也恨过的故人，一个是对她一见钟情的新帝，偏偏有着相同的声音，相似的深情。
她伸出手，轻轻抚过冰凉的窗棂，心中一片茫然。
慕容玦的深情让她动容，却也让她害怕。
她害怕再次陷入感情的漩涡，害怕重蹈覆辙。
而此刻，离开瑶光殿的慕容玦站在长廊尽头，背对着众人，双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
魏忠贤小心翼翼地走上前："陛下，您的手......"
慕容玦缓缓松开手，掌心已被指甲掐出深深的血痕。"没事，"他声音沙哑，"去御膳房，让他们晚膳多备些江南口味的菜。"
"是。"魏忠贤应声退下，心中却感慨万千。
陛下自北境遇袭失忆后，性情愈发冷淡，没想到会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甚至不惜违背礼制。
看来，这位栖蘅姑娘，真的要在这深宫里，掀起一场风浪了。
瑶光殿内，沈栖凰看着镜中自己的倒影，眼尾的泪痣在烛光下微微颤动。
她知道，从踏入这瑶光殿开始，她的命运就已经和这位大晟皇帝，紧紧地捆绑在了一起。
而她对萧执圭的思念，对江遇之的愧疚，和对慕容玦的复杂情感，注定让她在这深宫之中，步履维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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