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珩……顾承舟……玄甲军……追捕……这些冰冷的字眼如同毒蛇,瞬间缠绕上她刚刚清醒的意识。这里安全吗?这个看似纯善的小姑娘,会不会……
“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呛咳猛地袭来,打断了她混乱的思绪,也撕扯着她火烧火燎的喉咙和胸腔,痛得她蜷缩起来,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
“别急!别急!”青黛吓了一跳,慌忙放下药碗,笨拙又急切地伸手,想帮她拍背顺气,手伸到一半又顿住,似乎怕弄疼了她。“你……你伤得很重,又在水里泡了那么久,寒气入骨,大夫说……说很凶险的。”
姜毓宁咳得撕心裂肺,好一会儿才勉强平复下来,虚弱地靠在冰冷的土墙上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肺部的灼痛感。她看着青黛那双写满担忧、不掺一丝杂质的眼睛,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了一瞬。
“这……这是哪里?”她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几乎不成调子。
“是我家。”青黛连忙回答,指了指外面,“就在沧澜江边,芦苇荡里。我爹打渔去了,我……我早上在江边洗网,看到你漂在芦苇丛边上……”她顿了顿,看着姜毓宁苍白虚弱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姐姐,你……你是遇到水匪了吗?还是……遇到了什么仇家?你身上……好多伤……”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姜毓宁被葛布衣衫遮盖的心口位置,那里,即使隔着衣物,似乎也隐隐透出一种异样的灼热感。
仇家?姜毓宁心中冷笑。何止是仇家?是倾覆了她家国、屠戮了她亲族、将她逼入这绝境的生死大敌!
她垂下眼帘,掩饰住眼中翻涌的恨意,只是虚弱地摇了摇头,嘶声道:“……水匪……船翻了……多谢……救命之恩。”每一个字都耗费着她巨大的力气。
青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显然对这个解释并未深究,或者是不敢深究。她重新端起那碗温热的药汁,小心翼翼地递到姜毓宁唇边:“姐姐,先喝药吧。凉了就更苦了。”
浓烈刺鼻的苦涩气味扑面而来。姜毓宁看着碗里黑乎乎的药汁,又看了看青黛殷切的眼神。这药……安全吗?会不会有毒?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闪过。但随即,她又在心底自嘲。若这小姑娘真想害她,在她昏迷时溺死在水里,或者直接报官,岂不更干净利落?何必费力救她回来,还熬药给她?
求生的本能压过了无谓的猜疑。她艰难地张开干裂的嘴唇,任由青黛小心翼翼地将那苦涩无比的药汁,一勺一勺喂进她口中。药汁滑过灼痛的喉咙,带来一阵火烧火燎的刺激感,胃里也一阵翻江倒海。她强忍着呕吐的欲望,硬是将一整碗药都咽了下去。
苦涩在口腔里弥漫,身体却因为这温热的液体注入,似乎有了一丝微弱的暖意,稍稍驱散了骨髓深处的冰寒。心口的烙印灼痛依旧,但那股焚尽灵魂的狂暴似乎平息了一些。
“姐姐,你再睡会儿吧。大夫说,你现在最需要静养。”青黛看她喝完了药,脸上露出一点如释重负的轻松,细心地替她掖了掖破旧却干净的棉被角。
疲惫如同潮水般再次席卷而来,身体的剧痛和烙印的虚弱感让她连抬一下手指都觉得困难。姜毓宁无力地闭上眼,意识再次变得模糊。
“哐——!哐——!哐——!”
“官府搜捕江匪!窝藏同党者,与匪同罪!”
“各家各户,速速开门查验!”
一阵急促、刺耳、带着金属冰冷质感的铜锣声,如同惊雷般炸响在寂静的芦苇荡上空!紧接着,是士兵粗暴的吼叫声,如同鞭子,狠狠抽打在姜毓宁脆弱的神经上!
姜毓宁猛地睁开眼!瞳孔因极致的惊骇而骤然收缩!
官府!搜捕!
是顾承舟!一定是顾承舟!他料定她没死!他追来了!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手,瞬间扼住了她的咽喉!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她想挣扎着坐起,想立刻逃离,但身体却如同被无形的锁链捆住,沉重得无法挪动分毫!高烧带来的眩晕和虚弱感,如同无形的泥沼,死死拖拽着她!
“啊!”青黛也吓得惊呼一声,手中的空药碗“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成了几瓣。她脸色煞白,惊恐地望向门外,又猛地回头看向床上惊骇欲绝的姜毓宁,大眼睛里充满了慌乱和无措。
“哐哐哐!”铜锣声越来越近!粗暴的吼叫声和沉重的脚步声已经清晰可闻,就在茅屋外面!
“开门!速速开门!迟了以通匪论处!”
“里面的人!滚出来!”
“姐姐……”青黛的声音带着哭腔,身体因恐惧而微微发抖。她看着姜毓宁苍白如纸、布满惊惶的脸,又听着门外越来越近、如同催命符般的吼叫和砸门声,眼中闪过一丝剧烈的挣扎。
姜毓宁的心沉到了冰冷的谷底。完了。终究还是逃不过。这个纯善的小姑娘,在官府的威势面前,如何敢庇护她这个来历不明、身负重罪的“江匪”?她甚至能看到青黛眼中那份挣扎迅速被恐惧取代,然后转身冲向门口,打开门,指着她大喊:“官爷!她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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