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鹅卵石硌着骨头,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刀片,带着肺腑撕裂的痛楚。姜毓宁伏在浅滩上,视线被水汽和血污模糊,只能勉强看到顾承舟那双沾满泥泞的军靴,踏着碎石,一步,一步,带着死亡冰冷的回响,不疾不徐地逼近。那柄出鞘的长刀,寒光如同毒蛇的信子,在惨淡的晨光下舔舐着她和慕先生毫无生机的身体。
她想动。哪怕抬起一根手指。心口的烙印在剧痛中疯狂灼烧,提醒着她体内那足以焚毁一切的力量。但方才漩涡中的强行引导和冰火交加的极致撕扯,已将她最后一丝力气彻底榨干。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在冰冷的绝望和焚身的痛苦之间摇摆、沉沦。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死亡的阴影覆盖下来。
“咳……咳咳……”慕先生伏在几步之外,身体微弱地抽搐了一下,更多的血沫从他苍白的唇角溢出,染红了身下的碎石。他甚至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顾承舟在距离两人仅剩五步的地方停住了脚步。冰冷的刀尖微微下垂,指向姜毓宁的后心。他鹰隼般的目光扫过姜毓宁身上那狰狞蔓延、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的赤金烙印,又掠过慕先生那身浸透血污、灵力枯竭的白衣,嘴角那抹残酷的弧度加深了,带着一种猎人终于将濒死猎物逼入绝境的快意。
“长公主殿下,”他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冰锥,狠狠凿进姜毓宁的耳膜,“还有这位……装神弄鬼的琴师先生。沧澜江都淹不死你们,鬼门涡也吞不了你们,命,真够硬的。”他顿了顿,刀尖缓缓上移,指向慕先生,“可惜,硬不过玄甲军的刀锋。谢帅有令,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尤其是殿下你,还有你心口……那点不该存于世的秘密。”
刀光倏然一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毫不留情地朝着慕先生毫无防备的后颈斩落!他要先斩断这根碍事的琴弦!
“不——!”姜毓宁目眦欲裂!那一声嘶吼堵在喉咙里,化作无声的悲鸣!滔天的恨意、不甘、以及对慕先生那丝说不清道不明、混杂着利用与恩情的复杂情绪,如同积压到极限的火山,在她灵魂深处轰然爆发!
这股源于灵魂最底层的、凝聚了所有血仇与执念的极致恨意,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心口那疯狂灼烧的凤凰劫灰印上!
“嗡——!”
烙印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彻底点燃、引爆了!
不再是之前失控的焚身暴走,而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狂暴、更加……受控于这股恨意本身的毁灭力量!那烙印的赤金色光芒瞬间暴涨,如同熔岩核心被刺破!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洪荒远古的灼热洪流,不再是无序地冲撞她的四肢百骸,而是被这股滔天恨意强行收束、引导,如同决堤的熔岩找到了唯一的宣泄口——顺着她死死抠进碎石滩、几乎要折断的指尖,轰然喷薄而出!
“呃啊——!!!”
一声非人的、仿佛灵魂被撕裂的尖啸终于冲破喉咙!姜毓宁的身体猛地从地上弹起!不是靠肌肉的力量,而是被那股从指尖迸发的、金红交织的狂暴能量强行推起!她的双眼不再是暗金火焰,而是彻底化作了两轮燃烧的小太阳!刺目的金红色光芒从中喷射而出,所及之处,连空气都发出被灼烧的“滋滋”声,光线剧烈扭曲!
她的右手五指箕张,指尖缭绕着实质般的金红色流火!那火焰并非虚幻,而是蕴含着恐怖高温的、粘稠如岩浆的能量!她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完全被那股沛然莫御的毁灭意志和灼热洪流所主宰,对着顾承舟斩落的刀锋,对着他惊愕凝固的身影,狠狠一抓、一撕!
“嗤啦——!”
一声令人牙酸的、仿佛空间被强行撕裂的巨响!
五道金红色的、凝练如实质的火焰爪痕,如同传说中凤凰撕裂苍穹的利爪,凭空出现!它们撕裂了空气,带着焚尽万物的恐怖高温和毁灭性的威压,瞬间跨越了五步的距离!速度快到超越了视觉的极限!
顾承舟脸上的狞笑和冷酷在爪痕出现的刹那彻底冻结,化为极致的惊骇!他从未感受过如此纯粹、如此暴戾、仿佛能焚毁灵魂的毁灭气息!那感觉,比面对千军万马更让他心悸!几乎是本能,他斩落的刀势强行逆转,由劈砍转为格挡,全身残存的真气毫无保留地灌注于刀身!玄甲军秘传的护体罡气也在体表瞬间亮起!
然而,晚了!
“铛——咔嚓!!!”
金红色的火焰爪痕狠狠撞上仓促格挡的刀锋!那柄精钢百炼、伴随顾承舟征战多年的宝刀,如同脆弱的琉璃,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竟从中被生生熔断、撕裂!半截刀身带着灼红的断口,如同烧红的铁片般旋转着飞射出去,“夺”地一声深深插入远处的赭红色岩壁!
爪痕的恐怖力量并未被完全抵消!残余的灼热能量和冲击力狠狠撞在顾承舟仓促提起的双臂交叉格挡处!
“噗!”
护体罡气如同纸糊般被撕裂!坚硬如铁的臂甲瞬间熔穿、变形!一股无法抗拒的、带着焚骨蚀髓般剧痛的沛然巨力轰然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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