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籽里的旧痕：这芽尖比新絮还挠心
春风漫过老药庐时，灵汐正把披风铺在晒药石上。布面被风掀得轻轻晃，从领口的棉絮里滚出粒圆滚滚的东西：是颗青灰色的种籽，壳上带着道浅痕，是被阿昭的机械爪捏过的，"这是..."
"去年你种的回春草籽，掉在披风口袋里了。"阿昭的机械臂正往披风的补丁里塞新晒的棉绒，指尖勾到根细须——是种籽发的芽，缠在旧棉絮上，像条小银线，"你总说回春草难发芽，我就把籽藏在布缝里，体温焐着，比药炉还暖。"
灵汐突然想起，有年春寒，她裹着披风在药圃里育苗，总觉得膝盖凉。第二天披风的下摆就多了层厚布，是用旧药袋缝的，当时以为是阿婆找的碎布，现在才看见布角有个铁爪印——阿昭怕厚布滑下来，用机械臂轻轻按了按，印子深得刚好卡住布边。她摸向披风的前襟，布纹里卡着片干卷的回春草叶，叶尖有个牙印，是她当年尝药味时咬的，"你怎么知道我在找这颗籽？"
"你去年翻药箱时念叨了三回，说'最饱满的那颗不见了'。"阿昭的机械臂从披风夹层里掏出个小纸包，是用灵汐写废的丹方纸包的，纸角沾着点泥土——是她当年蹲在披风上刨土，蹭的。拆开纸包，里面是堆碎药末，混着根细毛，是云雪兽蹭上去的，"你总说披风沾了药味不好闻，我就把药末缝在夹层里，回春草的味能安神，你夜里碾药时，闻着能松些。"
披风被风掀起个角，布纹里浮出个影子：少女灵汐裹着披风蹲在药圃边，往土里埋种籽，指尖沾着泥，少年阿昭站在她身后，机械臂举着块竹片挡着风，竹片上沾着片披风的布屑——是被风吹得勾住的，他怕种籽被吹跑，竹片压得低低的，春风卷着他的衣角，像只展开的灰蝶。灵汐翻到披风的内衬，摸到个硬疙瘩：是半块陶片，卡在布缝里，陶上有个歪歪扭扭的"苗"字，是她当年用树枝划的，被药香浸得发亮，"你捡陶片做什么？"
"那年你说，陶片能记着种籽埋在哪。"阿昭的机械臂指着披风后领的布缝，里面缠着根细藤，是去年的缠岁藤，藤上挂着颗小石子，石上刻着个"昭"字，比灵汐刻的"汐"字浅些，"藤缠着石，石记着字，风再大也吹不散。"
（二）丹砂里的新絮：这红痕比暖石还灼心
日头爬到晒药石顶时，灵汐发现披风的布纹里藏着点红。凑近些看，是丹砂画的小记号，像颗米粒大的星子，"这是..."
"你总把披风跟药庐的旧麻布弄混。"阿昭的机械臂蘸了点新丹砂，往另一个补丁旁补了个小记号，铁爪落得轻，丹砂晕开的边像朵小桃花，"去年你错拿了装药渣的麻布，裹着蹲在丹炉边，被火星烧了个小洞——我就想着，画个记号，你摸着红就能认出来。"
灵汐突然想起，有年梅雨，披风总发霉。阿昭拿去晒时，她看见他往布上撒了点白末，当时以为是防蛀的，现在才知道，那是用晒干的云雪兽粪磨的粉，能吸潮气，"你总说披风霉味冲，其实我在里衬缝了层香樟皮，皮上有你画的小药炉，霉气渗不进去，香樟味混着药香，你倒说像旧书的味。"
披风被风卷得鼓起，丹砂记号在阳光下亮得像团小火。灵汐伸手拍了拍布面，从口袋里掉出个东西：是块被药汁泡软的木牌，上面刻着"回春"二字，是她当年挂在药圃的，被雨水冲断后藏在披风里的。木牌背面有行极浅的刻痕，是用玄铁尖划的："她蹲在披风上写丹方，墨滴在布上，像落了颗红药籽。"
"你怎么不早说香樟皮是你缝的？"灵汐摸着里衬的香樟皮，指尖触到个软东西：是团干花，是去年缠岁藤开的花，被布裹得好好的，花瓣边缘有点焦——是她烤药时不小心蹭到的，"我还以为是阿婆放的。"
"你那时正忙着培育新药，说我添乱。"阿昭的机械臂从披风的破洞眼里掏出样东西：是片新抽的回春草叶，沾着点露水，叶上有个极小的牙印，是今早云雪兽幼崽啃的，"刚冒的芽，你总说要看着它长。"
披风突然"沙沙"响，被春风吹透的布纹里浮出个影子：少女灵汐裹着披风趴在晒药石上，往丹方上盖药草印，少年阿昭的机械臂正往她披风后摆塞干稻草——怕她久坐着凉，稻草铺得松松的，草叶上还留着她画的小太阳，被阳光晒得发亮。
（三）新叶里的年轮：这药香比风絮还缠心
该给披风换衬里了。灵汐找来新晒的麻布，刚要拆旧衬，就被阿昭拦住。"留着香樟皮。"他用机械臂小心翼翼地挑开布缝，里面竟藏着颗新发芽的回春草，根须缠着半块暖石——正是刻着"汐"字的那块，石上的刻痕被药香浸得更深，"根缠石，石保墒，芽能长得稳些。"
两人合力把披风挂在缠岁藤的架子上，像给藤蔓披了件旧衣裳。灵汐蘸着丹砂，往新补的棉绒上画了株回春草，叶尖刚好点在丹砂记号上。阿昭的机械臂也蘸了点药汁，在旁边画了只小铁爪，爪尖捏着颗种籽，种籽上的"昭"字刻得比上次深些，正对着她画的草叶。
风突然转了向，披风的布面贴在藤架上，丹砂的红痕和新画的草叶影慢慢渗进藤皮里。云雪兽叼来片新叶，往披风的领口蹭，叶汁沾在棉絮上，像给旧领添了道绿边。青鸾鸟衔来颗红果，往披风的口袋里塞，果浆滴在布上，晕开个小圈，像颗新落的药籽。
"等回春草长起来，就把披风铺在它旁边。"灵汐拽了拽披风的系带，转身时被阿昭拉住。他摊开手心，是用新麻布和回春草茎编的两只小药篓，上面绣着歪歪扭扭的"汐"和"昭"，"一个装种籽，一个装药末。"
暮色漫上来时，缠岁藤的叶子轻轻晃，披风的布面被风吹得"哗啦啦"响，把药香的醇、丹砂的暖、新叶的润都往藤根里送。年轮又转了半圈，把旧披风的丹砂痕、新画的草叶、还有那对小药篓，都细细密密缠在了里面。灵汐裹着换了新衬的披风站在药圃边，突然觉得鼻尖暖暖的——像那年春风里，少年阿昭悄悄往她披风里塞的回春草芽，嫩得能掐出汁，却焐得人心头发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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