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壮的金丝楠柱子上裹着金箔,一队歌姬赤着双脚和着欢快的节奏,脚腕上铃铛清脆叮铛。郾王侧躺在柔软的地毯上,脑袋放在侍妾的腿上,手持金杯,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下人上前通传,世子前来请安,郾王敷衍的点点头并未让歌舞停歇。
苏崇旸绕过满场起舞的歌姬,在演奏声中几乎扯着嗓子的请父王安,郾王颔首懒懒问道:“这么晚了,崇旸怎么来了?
“回父王,今日师傅留的功课多,我温书晚了些,正准备从学宫回去就寝,看到父王还未歇息,崇旸有几日没有见到您了,就特地来请安。”他看着缠绕在父王身边五六个姬妾,暗自咬了下嘴唇。
“用功是好事,我朝现在崇文轻武,书念的好才有出路。”
苏崇旸渴求的看着父亲:“可儿臣想和父王一样疆场驰骋立马横刀,父王,你教儿臣武艺吧!”
“你?”郾王半坐起来,“掌兵遣将那是大丈夫所为,你不是这块料,还是和你母妃老老实实享受富贵日子好了。”
几个侍妾捂嘴暗笑,男孩脸皮涨红,大胆高声道:“父王,崇旸是您的嫡子,也是郾王府的世子,我以父王为荣为尊,请父王亲自授我武艺。”
郾王不以为然的醉笑,他冲着儿子招招手,苏崇旸赶紧上前,父亲让他把耳朵贴上来:“想当大丈夫啊?那可是要被天子忌惮的,你有这个胆吗?”
郾王随手拽过两个姬妾拉到儿子眼前:“来,练练胆儿,挑一个,挑一个你喜欢的。”
威武不屑的父王和妖艳轻挑的姬妾都在饶有兴趣的看着他,男孩将抖动的手往身后藏了藏,紧张的吞咽。
姬妾促狭的挑逗着他:“世子,我们两个你选哪一个呀?呵呵,选吧,快点嘛。”
一袭青衫稳步过来,站到了苏崇旸身侧,主簿梁世则上前作揖:“王爷,世子尚且年幼,英雄虎胆也得慢慢锻炼,今日读书到这么晚,再不回去怕是王妃要等急了。”
他本是来商议新政一事,议毕告退看到此情景,便又折返。
郾王一笑了事,漫不经心的挥挥手让儿子一起退下,跟着主簿快走到门口的的苏崇旸回头看了一眼,父亲已经被旋转的歌姬挡住,只看到舞裙缝隙中的蓝色蟒袍。
主簿陪着世子慢慢走着,远远便看到等在居所门口的王妃和侍女们,他拱手道:“夜深了,属下就不过去了,今日之事世子还是不必告知王妃了。”
一路无话的苏崇旸依然心事重重,他突然问道:“梁主簿,你跟随父王多年,可知他喜欢什么样的人,我觉得他......不喜母妃也不喜我。”
“王爷自然喜欢有所作为之人。”
“我跟父王一再表明我想像他一样建功立业啊。”
“建功立业并非一定要效仿王爷,世子是真的想建功立业还是想讨王爷欢心?另外,不管王爷喜不喜,您都是世子,只是能不能继承郾王这个尊荣还需要世子有真本事。属下斗胆,倒觉得您要多听听王妃的教导。”
他看到那边雍容的身影焦灼起来:“世子快回吧,王妃等您很久了。”
永都看杂戏也是这四五年才兴起来的新鲜东西,前朝济帝好歌舞能度曲,最早从宫里的乐工和歌舞伎当中挑选了一些人做杂戏表演,后来济朝覆灭,这些伶人散落各地,慢慢的也将这个皇帝琢磨出来的稀罕东西传入了民间。
所以,这杂戏目前还不是普通百姓能看得起的表演,或许有一天会吧。
坊内正堂一个并不大的戏台被有钱有闲的看客围在中间,两位伶人正戚戚然唱念着生离死别,看客们的座位距离他们很近,脸上的表情随着他们的悲喜而变化着,在剧情每一个高潮上,都不禁感同身受的发出一阵惊叹或唏嘘。
今日演的是《缇萦救父》,这本是勇毅孝女的故事,不知为何,写曲之人却给加了个玉面公子钟情缇萦的结尾,那男伶正婉转规劝着缇萦,随父行医太过辛苦,这世间也并不在意少一个女医,嫁入官家自己会对她一生一世。
徐斡特地挑了个稍微偏一点的位置,他不太想让太多人注意到他们,他时不时转头看看那主仆二人,水生看的入神,手里的干果放在嘴边却忘记了吃,三小姐只是笔挺的坐着,堂内明亮的烛火给她的脸上洒下一层暖光,倒不像平日那般拒人千里之外。
徐斡向她探探身子低声道:“这个演缇萦的姑娘是永都有名的女伶叫白萱,据说她师父便是前朝宫里很得天子赏识的伶人,白姑娘的票很是难道。”
“言词雅措风流足,举止低回秀媚多。”裴墀评道。
“三小姐此评甚妙,妙哇!”徐斡用力地却轻声地“啪啪”拍手。
裴墀口气一转,烦躁道:“缇萦明明想行医救人,这狗屁公子却非要她入后宅,唠唠叨叨真是聒噪。”
“三小姐说的是,悬壶济世也好相夫教子也罢,要细细听听对方的想法。”
裴墀看他的眼神有点人味了:“正是此意,这写词之人只有半部好戏,一会离场的时候记得去要回一半的票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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