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师父!阿芷她…她怎么了?” 年幼的林清羽跪在床边,紧紧抓着莫芷滚烫又冰冷的小手,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惊恐地看着床边沉默伫立的莫怀山。
莫怀山背对着她,身形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佝偻,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林清羽当时无法理解的疲惫和…绝望?
“是…阎罗引…”
“阎罗引?那是什么?师父您不是天下第一神医吗?您一定能救阿芷的!对不对?” 林清羽哭喊着,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师父身上。
莫怀山缓缓转过身。他的脸色在阴影中显得异常灰败,眼神复杂到了极点,痛苦、挣扎、还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他没有回答林清羽的问题,只是伸出手,颤抖着抚摸着莫芷滚烫的额头,指尖萦绕着一层极其微弱的、近乎透明的氤氲气息,试图注入莫芷体内。
“阿芷…再撑一会儿…师父…师父一定会找到办法…” 他的声音轻得如同梦呓。
然而,那微弱的氤氲气息注入莫芷体内,非但没有缓解症状,反而像是投入油锅的火星!
“呃啊——!” 莫芷小小的身体猛地剧烈抽搐起来,口中喷出一大口粘稠的、带着内脏碎块的黑血!她猛地睁大眼睛,瞳孔中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茫然,死死盯着莫怀山,小手在空中无力地抓挠了一下,似乎想抓住什么,最终却颓然垂下。那双曾经盛满星光的眼眸,瞬间失去了所有神采。
“阿芷——!” 林清羽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扑倒在莫芷尚有余温却已毫无生息的小小身体上。
而莫怀山,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药柜上,瓶瓶罐罐哗啦作响。他看着自己沾满莫芷黑血的手,又看看床上气息全无的小女儿,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他的眼神,在那一刻,空洞得如同两个深不见底的寒潭,所有的光都熄灭了。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的死寂在蔓延。
“阿芷…阎罗引…师父…你…你早就知道?!” 昏迷前的最后一刻,林清羽的脑海中如同惊雷炸响!小师妹莫芷当年的死状,与昨夜济安坊那些药人,何其相似!那诡异的紫斑,那喷出的黑血…那绝望的眼神!
原来…那场夺走小师妹生命的“意外”,根本不是什么无解的绝症!是阎罗引!是师父莫怀山自己都无法完全掌控的师门绝毒!他当年就在研究它!甚至…可能就是用阿芷做了实验?!
这个比地狱更残酷百倍的猜想,如同最锋利的毒刃,狠狠刺穿了林清羽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噗——!” 积压在胸腔的淤血再也无法抑制,猛地喷涌而出!眼前彻底被无边的黑暗和冰冷吞没。她最后的感觉,是身体坠入一个冰冷、坚硬、散发着浓烈土腥味的地方,然后意识彻底沉沦。
……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在无尽的冰冷深渊中沉浮。一丝微弱的光感和难以言喻的剧痛,将林清羽从深沉的昏迷中硬生生拽了回来。
眼皮沉重得如同压着千斤巨石。她艰难地掀开一条缝隙,视线模糊不清,只看到跳跃的、昏黄的火光,映照着一个低矮、粗糙的土石穹顶。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草药苦涩味、劣质土酒的辛辣气,还有一种…常年不洗澡的、混合着汗臭和油垢的浓重体味。
她似乎躺在一个…地窖里?身下是冰冷的硬地,只铺着些干草。左肩胛骨处的剧痛稍微减轻了些,但一种更加阴冷、如同跗骨之蛆的寒意,正从右半边身体源源不断地向心脉侵蚀。每一次呼吸,肺腑都如同被钝刀切割,喉咙里满是血腥和烟熏火燎后的灼痛。
“咳咳…咳…” 她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震动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痛得她蜷缩起来。
“哟?命还挺硬,阎王爷都不收?” 一个沙哑、粗粝,如同砂纸摩擦般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带着浓重的戏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奇。
林清羽强忍着眩晕和剧痛,竭力转动眼珠,朝着声音来源望去。
火光摇曳处,一个身影背对着她,蹲在一个小小的土灶前。灶上架着一个缺了口的瓦罐,里面正咕嘟咕嘟地熬煮着什么,散发出刺鼻的草药味。那人身形佝偻,穿着一件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打满补丁、油光锃亮的破袄子,头发如同乱草般纠结成一团,沾满了草屑和灰尘。他手里抓着一个黑乎乎的酒葫芦,时不时仰头灌上一口。
一个老乞丐?是他救了自己?
林清羽心中刚升起一丝微弱的庆幸和疑惑,那老乞丐却慢悠悠地转过了身。
火光映亮了他的脸。
那是一张饱经风霜、沟壑纵横的脸,仿佛被岁月和苦难用最粗粝的刀子反复刻划过。浑浊的眼睛半睁半闭,眼白泛着不健康的黄浊,眼袋松弛下垂。酒糟鼻红得发亮,几根稀疏的花白胡须黏在下巴上。他咧着嘴,露出几颗焦黄残缺的牙齿,笑容里带着一种市井老油子特有的惫懒和玩世不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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