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阴影下,灰袍老僧佝偻的身影如同即将扑击的洪荒凶兽,无声地酝酿着毁灭的风暴。
拱形石门外,那片浓得化不开的甬道黑暗中,一片死寂。仿佛刚才那声细微的“嗤啦”只是幻觉。
然而,林清羽那被剧痛和虚弱折磨得几乎麻木的神经末梢,却清晰地捕捉到一丝残留的、极其淡薄的气息——并非毒物的腥臊,也非岩石的土腥,而是一种…冰冷的、滑腻的、如同蛇类爬行过后留下的…湿冷痕迹?
这气息转瞬即逝,快得如同错觉。
可老僧身上那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的恐怖威压,以及他那缓缓屈起、凝聚着虚无黑暗的手指,都无声地宣告着——绝非幻觉!
有什么东西,刚刚就在门外!它听到了老僧那句未尽的话语!听到了关于“钥匙”的只言片语!
巨大的危机感如同冰冷的铁手,狠狠攥紧了林清羽的心脏,甚至暂时压过了心脉被封固的滞涩与身体的剧痛。她躺在冰冷的石台上,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屏住了,目光死死地、带着无法抑制的惊悸,投向那拱形石门外的无边黑暗。
灰袍老僧覆盖疤痕的脸庞,如同石刻般僵硬。他屈起的手指停在半空,凝聚的虚无黑暗如同有生命的活物,在他枯瘦的指尖缓缓流转、压缩,散发出一种令人灵魂颤栗的毁灭气息。他没有立刻出手,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如同最耐心的猎人,以自身那恐怖到极致的威压为网,无声地笼罩着门外那片黑暗,等待着…或者说,逼迫着。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淌,每一息都如同一年般漫长。
终于——
“沙…”
又是一声极其极其细微的摩擦声,从甬道更深、更远处的黑暗中传来。声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迅捷和滑腻感,仿佛某种东西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悄无声息地远离,消失在岩石迷宫的最深处。
老僧身上那恐怖的威压,如同退潮般缓缓收敛。他屈起的手指,也极其缓慢地、一根一根地松开。指尖凝聚的虚无黑暗悄然散去,仿佛从未出现过。洞窟内那令人窒息的毁灭气息也随之消散,只剩下石佛的柔光依旧静静流淌。
他覆盖疤痕的脸庞微微转动,再次“望”向石台上气息奄奄的林清羽。那枯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比岩石更深沉的凝重。
“它…走了。” 苍老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洞穿黑暗的确认,也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沉重。“但‘钥匙’二字…已被听去。”
林清羽的心猛地沉入谷底!被听去了!莫怀山苦心寻找的“钥匙”,竟与这染血的残页有关?而此刻,这个秘密,被一个隐匿在黑暗中的可怕存在知晓了!
“三日。” 老僧的声音恢复了那种看透生死的平静,却更添一分不容置疑的紧迫。“菩提封脉,仅能维系三日。三日之内,你必须找到‘赤阳草’或‘火蟾珠’这等至阳之物,化解心脉寒毒根本。否则,堤毁人亡,神仙难救。”
他的话语微微一顿,覆盖疤痕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林清羽的身体,落在她紧攥的左手上。
“而你的路…” 老僧的声音变得异常飘渺,如同来自命运的叹息,“已被黑暗中的眼睛盯上。前路…是更深的血雨,还是…唯一的生门…”
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缓缓转过身,再次面向那尊散发着柔和光晕的巨大石佛,佝偻的背影重新融入那片慈悲与亘古的阴影之中,如同化作了洞窟的一部分。
只留下林清羽躺在冰冷的石台上,身体被无形的枷锁禁锢,心脉深处蛰伏着随时可能爆发的寒毒,手中紧攥着那团染血、可能引来无尽灾劫的残页秘密。而拱形石门外,那片吞噬光线的甬道黑暗中,仿佛还残留着一丝冰冷滑腻的窥视痕迹,无声地诉说着——风暴,才刚刚开始。
石佛垂目,柔光如纱,覆盖着她伤痕累累的躯体,却驱不散那自灵魂深处蔓延开来的、冰冷彻骨的寒意与…无边无际的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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