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很快就到了。
这次我带了一整箱稀有样本，包括两例克雅氏病和一组渐冻症患者的脑组织切片。
张鹭白看到这些时，眼睛亮得惊人。
"这些......"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一片染色切片，"你是从哪弄到的？"
"裴氏有自己的脑库。"
我戴上手套帮他整理样本，"我父亲对神经退行性疾病很感兴趣。"
事实上，老裴总对这些一无所知。
我用了一点"小技巧"让脑库管理员配合我。
当然，加上一笔可观的封口费。
张鹭白开始准备实验，动作精准高效，尽管右手偶尔会颤抖。
我注意到他左手操作器械的熟练程度丝毫不逊于右手，这需要多少练习才能做到？
"需要助手吗？"
我主动提议。
他犹豫了一下，点头："戴上口罩和护目镜，记录我念的数据。"
接下来三小时，我们沉浸在实验中。
张鹭白工作时全神贯注，偶尔下达简短的指令，我则准确无误地执行。
有几次，我甚至预判了他的需求，提前准备好了下一个步骤所需的器械。
"你学过医？"
休息间隙，他递给我一杯咖啡。
"自学的。"
我接过杯子，故意让指尖擦过他的，"我对人体很感兴趣，尤其是血液。"
张鹭白的眼神变得警惕而探究："为什么是张鹭白？仁和医院有更着名的神经科专家。"
"因为他们太无趣了。"
我抿了口咖啡，苦得皱眉，"而你，医生，你是个谜。一个被医院排挤的边缘人，却拥有价值千万的私人实验室；一个右手残疾的外科医生，却在进行最前沿的神经科学研究；一个看似冷漠的人，却执着于三年前的旧案......"
"好奇心会害死猫。"他打断我。
"幸好我不是猫。"
我放下咖啡杯，"我是狼，闻到了同类的气息。"
张鹭白定定地看了我几秒，突然伸手调整我的护目镜："你戴歪了。"
他的手指不经意擦过我的太阳穴，那一瞬间，我感觉到一丝异常——
他的体温比常人低1-2度，脉搏却快得不像话。
就在这时，我不小心碰倒了旁边的器械托盘。
一把手术刀划过我的左手食指，鲜血立刻涌出。
张鹭白的反应快得惊人——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将我的手指拉到眼前。
我猛地抽回手，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张鹭白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你的凝血功能......"
他声音沙哑，"不正常。"
"家族遗传。"
我随口胡诌，"我们家人伤口愈合都快。"
他皱眉，明显不信，但没再追问。
就在这时，他的右手突然剧烈抽搐起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严重。
他痛苦地弯下腰，左手抓住右手腕，额头冒出冷汗。
同一时刻，我的手机震动起来。
是小林发来的消息：
「陈明德刚刚连接了那个神秘设备，数据显示某种生物电波动达到峰值」
我盯着痛苦蜷缩的张鹭白，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在脑海：
他的右手与陈明德监控的那个装置是相连的。
这不是简单的医疗事故后遗症，而是某种更为诡异的联系。
"张鹭白，"我单膝跪地，强迫他看着我，"陈明德在监控什么？"
他瞳孔骤缩："你怎么知——"
一阵更剧烈的疼痛打断了他。
我当机立断，从实验台上拿起一支镇静剂："需要帮你注射吗？"
他摇头，咬牙忍过这波疼痛："不用......会干扰实验结果......"
汗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滴落，"十分钟......就会好......"
我扶他到椅子上，注意到他的右手腕内侧有一个几乎不可见的微小疤痕，形状像是芯片植入的痕迹。
这绝非普通医疗事故造成的伤害，而是某种精密仪器的遗留痕迹。
"你的手不只是受伤那么简单，对吗？"
我轻声问。
张鹭白抬起苍白的脸，黑眼睛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裴傲青，你到底是谁？"
"一个想帮你的人。"
我迎上他的目光，"告诉我真相，我能让陈明德付出代价。"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
最终，他缓缓伸出右手，指着那个微小疤痕："三年前，他们在这里植入了纳米级神经调节器。每当我的研究接近真相，它就会发作。"
他苦笑，"陈明德在墙里装了个接收器，用来监控和激活它。"
我心头一震。
难怪监控显示陈明德对着空房间操作设备，他根本不是在治疗什么人，而是在远程折磨张鹭白！
"为什么不取出来？"
"它缠绕着正中神经，强行取出会永久废掉这只手。"
张鹭白的声音冷静得可怕，"而且我需要它——芯片里存储着我父亲死亡的真相。"
我凝视着他因疼痛而苍白的脸，突然明白了他的执念。
这不是简单的复仇，而是一场精密的自我献祭。
他宁愿忍受周期性的剧痛，也要保住那个折磨他的芯片，只为有朝一日能还父亲清白。
"下周我会带来更先进的设备。"
我站起身，"也许，我们能找到不伤害神经的前提下提取数据的方法。"
张鹭白抬头看我，眼中闪过一丝我读不懂的情绪："为什么帮我？"
"也许...我喜欢看道貌岸然的家伙得到报应。"
我微笑，"也许我只是无聊。谁知道呢？"
走出实验室时，阳光正好。
我眯起眼，感受着血管中流淌的力量。
三百年来，我见过太多黑暗，但张鹭白的坚韧仍让我动容。
那个小小的神经调节器，将成为我和他之间最危险的纽带。
而陈明德，亲爱的医生，你很快就会知道，威胁一个血族亲王是多么愚蠢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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