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王门隐庐,藏于神农架深处云雾缭绕的幽谷。此地四季如春,奇花异草遍布,药香终年不散。江湖人称之为“药王谷”。由于其门人弟子多擅长用毒,江湖人常常敬而远之。对普通市井之人来说,他们对外形象却是悬壶济世之人,因而该门派神秘异常。然而此刻,隐庐最核心的“百草精舍”内,气氛却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阿萝跪坐在一方矮榻前,榻上摊开放着那卷薄薄的桦树皮册子——百毒叟以命留下的、充满疯狂呓语和绝望推演的手札。她的手指微微颤抖,拂过那些扭曲的字迹,仿佛能触摸到师叔祖字里行间那深入骨髓的痛苦和无边无际的黑暗。旁边,摊开放着师兄“毒手无常”苏元朗以隐形药水显现出来的密信,字字如刀,凿在她的心上。
“醉生梦死已成‘活毒’……遗蜕为引……唯九阳大成者……寒螭渊底……” 这些冰冷的字眼在她脑中反复冲撞。祖师爷遗训中“非九阳大成者不可入寒潭”的警告,与百毒师叔祖以身化药的惨烈猜想,交织成一片血色的迷雾。而大师兄苏元朗,那个记忆中温和稳重的大师兄,竟背负着如此沉重的秘密,在魔窟中独自支撑了这么多年!想到他这么多年既要孤身虎穴奋斗,又要面对同门的追杀,何等的不易!若非宋青书提醒,自己暗中下达表面追杀,实际放过的密令,大师兄很可能已死在自己人手中……
一股混杂着悲愤、责任和巨大压力的激流,在她胸中冲撞。她猛地站起身,走到精舍一侧巨大的药柜前。这药柜由千年阴沉木打造,分门别类存放着药王门历代收集的珍稀药材和毒物样本。她打开其中一个标记着“幻毒·异种”的暗格,取出几个小巧的玉瓶和瓷罐。
她需要冷静,需要验证!师兄毒手无常拼死带出的信中提到了玉蜂浆对幻毒的抑制作用,这给她打开了一扇窗。这令她忽然想到长江畔那次遭遇。彼时她潜入做陈惠府中,伺机刺杀“叛徒”毒手无常,却被他提前下毒“醉生梦死”,然而似乎剂量控制的正好在自己能够承受范围之内,又恰好遇到玉蜂毒克制,与其说是下毒,倒不如说是自己对“醉生梦死”毒性的一次实验。
她回到矮榻前,将百毒师叔祖手札中关于“醉生梦死”幻毒发作时症状的描述——那些扭曲的感知、疯狂的幻象、意识的撕裂感——与几种已知的、能引发类似症状的罕见幻毒记录快速对比。在结合自身感悟记录。
“不对……‘离魂草’致幻偏于迷离,‘鬼面菇’引发惊惧……都与‘醉生梦死’描述的‘琉璃色漩涡吞噬神智’、‘过往至痛无限循环’的核心特征不同……”她秀眉紧蹙,指尖划过一行行记录。
忽地,她的目光定格在记录古墓派“玉蜂浆”特性的一页旁注上。那是她在长江遭遇玉蜂针毒之时,因缘际会下陈惠赠给她的一小瓶玉蜂浆,对克制她自身毒性有很好的效果,所以她一直珍藏研究。旁注是她自己的笔迹:“……此浆性温润平和,蕴含奇异生机,对‘失魂引’(注:一种以音律引动心魔的西域幻毒)引动的神魂躁乱,有显着安抚、定魄之效,尤擅消解因‘至痛记忆’被勾动引发的意识狂潮……”
“至痛记忆引发的意识狂潮!”阿萝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百毒师叔祖手札中描述的幻毒核心,正是无限放大和循环中毒者内心最深的痛苦记忆,直至精神崩溃。玉蜂浆这种针对性的“定魄”之效,岂非正是克制这“醉生梦死”幻毒的关键一环?虽不能解毒,却能在关键时刻稳住中毒者的心神,为真正的解毒争取时间,甚至……在夺取那“遗蜕毒种”的惊险过程中,为深入寒潭的九阳功持有者提供一层至关重要的保护。
这个发现如同暗夜中的一道惊雷,瞬间照亮了她纷乱的心绪。药王门追寻百年不得其解的死局,终于被撕开了一道缝隙!祖师遗言指向了力量(九阳神功),百毒师叔祖的牺牲指明了地点和方法(寒潭遗蜕),而玉蜂浆,则补上了稳定心神、对抗幻毒的关键一环!
事不宜迟!想到这里她精神大震。
阿萝立刻铺开信纸,笔走龙蛇。她首先将玉蜂浆对“醉生梦死”幻毒的抑制奇效及其关键作用阐述清楚,言辞恳切急迫。接着,她言简意赅地说明了药王门追查到的核心线索:醉生梦死已成“活毒”,唯一解方在于玄冥教总坛禁地寒螭渊底,百毒师叔祖以身为引所化的“遗蜕毒种”。而欲取此“毒种”,非身负《九阳真经》且练至大成者不可为!她恳请宋青书以武林盟主之尊,速速联络古墓派,求取足量玉蜂浆。(她知宋青书为倚天剑屠龙刀认定之人,但此乃机密,因此不能泄露。)同时,她将立刻动身,亲自赶往山东寻访张无忌,说明此间一切,恳请张教主为天下苍生、也为救汝阳王一命,仗义出手,共赴天山夺药!
信末,她以药王门当代传人的身份郑重落款——“百草一脉,阿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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