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里的饺子刚下肚,碗筷还没来得及完全收拾,家里的长辈就会吆喝一声:“走喽,给老辈们拜年去!” 话音刚落,屋里的大人小孩就都忙活起来,穿好外套,揣着几分雀跃,跟着大部队往家族长辈家走。
那时候的村子不大,家族里的长辈都住得不远,三五步就能到一家。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在夜里的小路上,手电筒的光在黑暗中晃来晃去,脚步声、说笑声混在一起,热闹得很。
一进长辈家的门,大家就齐刷刷地喊:“大爷(大娘),过年好!”“爷爷(奶奶),给您拜年啦!” 长辈们早已在屋里等着,脸上笑开了花,连忙招呼大家进屋坐,还会从兜里掏出几块水果糖,分给孩子们。
那时候的糖可金贵了,一块糖能含在嘴里甜半天,孩子们拿到糖,攥在手心舍不得立刻吃,脸上却满是知足的笑容。要知道,那时候拜年可没有现在的压岁钱,能得到一块甜甜的糖,就已经是新年里很开心的事了。
拜年的路上,最让人期待的就是听到谁家放鞭炮。
一旦听到 “噼里啪啦” 的鞭炮声,孩子们就会立刻停下脚步,眼睛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等鞭炮声一停,就迫不及待地冲过去,在满地的鞭炮碎屑里翻找那些没响的鞭炮。
有的孩子动作快,一下子就能找到好几根,有的则在碎屑里仔细扒拉,生怕漏掉一根。为什么大家这么热衷于抢不响的鞭炮呢?这还要从当时的玩具说起。那时候没有电视,孩子们的娱乐项目很少,大家就自己动手做火药枪。
用自行车链条拆开,一节节串起来,再配上铁条做枪身,最后装上子弹铜帽,一把简易的火药枪就做好了。而那些没响的鞭炮里的火药,就是火药枪的 “弹药”。
孩子们把鞭炮拆开,小心翼翼地把里面的火药倒出来,积攒起来,等到玩火药枪的时候用。每次抢到没响的鞭炮,孩子们都会像捡到宝贝一样,小心翼翼地收起来,心里盘算着又能多攒点火药了。
如今,拜年的方式早已变了样。
现在的孩子们拜年,长辈们都会给压岁钱,有的给一百,有的给两百,甚至更多。大人们说,这压岁钱也叫长岁钱,是希望孩子们在新的一年里平平安安,健康成长。
孩子们拿到厚厚的红包,虽然也很开心,但再也找不到当年拿到一块糖时的那种纯粹的快乐了。
上坟的习俗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以前上坟,大家都是用搪瓷缸装着水代替酒,而现在,人们上坟都会带着真酒,一瓶瓶好酒摆在坟前,倒在地上,说是让老祖宗好好尝尝。
更让人觉得不一样的是上坟的时间,以前大家都恪守着 “十二点以后上坟” 的规矩,可现在,十二点之前就有上完坟回来的人。
每到除夕,村里的鞭炮声就没断过,上坟的鞭炮和家家户户吃饭的鞭炮混在一起,弄得整个村子鞭炮齐鸣,热闹是热闹,可总觉得少了点以前的那种庄重。
村里一些有讲究的老人就会念叨:“上坟可不能去早了,去早了那边还没开门呢,送去的‘钱’老祖宗也收不到。还是十二点以后上坟好,那时候时辰到了,老祖宗才能好好接着,这是老辈传下来的规矩,可不能乱改。”
老人们的话里,满是对老规矩的坚守,也藏着对祖先的敬重。
时光匆匆,拜年的糖变成了压岁钱,上坟的水变成了真酒,上坟的时间也不再那么固定。
可那些关于抢鞭炮、攒火药、一块糖就能开心半天的记忆,还有老人们对老规矩的坚守,却一直留在心里,成为了岁月里最珍贵的年味印记。
如今的日子,跟从前比起来,真是差着十万八千里,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一点都不夸张。
就说除夕夜里吧,一家子人围坐在客厅里,暖气把屋子烘得暖洋洋的,电视里放着热热闹闹的春晚,小品逗得人哈哈大笑,相声听得人心里舒坦。
桌上摆着瓜子、花生、水果,还有刚温好的酒,大人小孩手里都拿着手机,时不时抢个微信红包,跟远方的亲戚发几句拜年的话,不用出门就能把祝福送到,那份踏实又幸福的感觉,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可生活总不是一帆风顺的,就像大哥家,前些年出了变故,好好的一家子,一下子就散了不少。
大嫂把孙子送到亲家那里照看,儿媳常年在娘家,家里就剩大嫂一个人。
她不愿待在满是回忆的老房子里,怕触景生情,干脆趁着身子还硬朗,出去给人家当保姆,一边挣钱,一边想着能帮衬着拉扯孙子长大,每次想起大嫂孤零零的样子,心里总不是滋味。
也正因如此,我每年回乡下上坟,都不在自己家落脚,而是去大姐家吃饭。
大姐是个实在人,从来不计较那些繁琐的规矩,她自己一个人在家住的时候,觉得冷清,干脆把女婿一家都接到身边,凑成了五口之家。
每天家里热热闹闹的,做饭时厨房里飘着香味,吃饭时桌上满是欢声笑语,连邻居们都羡慕,常说:“你家这日子,过得比谁都红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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