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过境后的第十三天,清晨的沙滩还浸在潮水退去的湿意里,细碎的贝壳在晨光中闪着珍珠母的光泽。马龙蹲在营地边缘整理兽皮袋,指腹突然触到袋底夹层里一团粗糙的颗粒——那是上周在西北山谷岩壁下拾得的速生藤蔓种,深褐色的种皮上覆着细密的绒毛,像是被晒干的苔藓裹住的小石子。他记得当时看见一群白翅椋鸟啄食藤蔓上橙红色的浆果,种子随鸟粪排落在岩缝中,不出三日便抽出蜷曲的嫩芽,这种极强的生命力让他特意收集了半捧。
阿灰趴在旁边的珊瑚礁上,灰毛被海风吹得翻卷,见马龙掏出种子,立刻甩着尾巴凑过来,鼻尖几乎要蹭到种粒。它打了个带咸腥味的喷嚏,震得几颗种子在沙地上骨碌碌滚动,其中一颗掉进积水的贝壳里,绒毛遇水展开,露出底下米白色的种脐。马龙拾起贝壳,借着初升的阳光细看,发现种皮上密布着肉眼难辨的气孔,正随着湿度变化微微张合,活像无数细小的呼吸孔。
"这玩意儿要是能定点种到山坡上,以后就能搭藤蔓梯摘野果了。"他喃喃自语,用燧石片轻轻刮擦种皮,试图破除坚硬的外壳。燧石与种皮摩擦时发出"沙沙"声,刮开的部位透出淡黄色的胚根组织,像初生的豆芽般脆弱。阿灰好奇地用爪子扒拉他的手腕,被他轻拍手背制止:"别捣乱,这可是未来的救命藤。"
为测试发芽条件,他在营地附近选了片背风的沙地,用树枝挖出五个浅坑。坑底铺上捣碎的水苔保湿,将种子分别以不同深度埋下——有的露着种脐,有的完全覆土,还有的用海水浸泡过。阿灰蹲在一旁监督,尾巴尖有节奏地拍打地面,每当马龙埋好一颗种子,它就用鼻子拱平沙面,像是在盖印章。
正午的阳光把沙滩烤得发烫时,第一个坑洼处的沙面微微拱起。马龙屏住呼吸拨开细沙,只见嫩绿色的子叶顶破种皮,叶片边缘还沾着褐色的种壳碎片,像戴着顶破旧的小帽。他伸手触碰嫩芽,指尖传来绒毛般的柔软触感,而阿灰则小心翼翼地用鼻尖轻嗅,吓得嫩芽上的露珠簌簌掉落。接下来的两小时里,其余种子也陆续发芽,唯有完全深埋的那颗仍无动静,这让他意识到播种深度需控制在三到五厘米。
"得做个能精准投种的工具。"他望着远处五十米外的山坡思忖。那里岩石嶙峋,常有野山羊活动,若能在石缝间种满藤蔓,既能固定沙土,又能收获可食用的块茎。他在沉船残骸中翻找,找到一截半米长的铜管,管径刚好能容纳种子。试着用嘴吹气发射时,种子要么卡在管中,要么因气流不稳偏离方向,有次还误打误撞射中一只低空掠过的燕鸥,吓得鸟群集体拔高十米。
阿灰叼来一块边缘平滑的鹅卵石,用前爪推到他脚边,黑曜石般的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马龙恍然大悟,捡起石头掂量,又解下腰间的兽皮绳,在附近折了根弹性十足的野藤枝,三两下编出一个简易弹弓。兽皮兜能稳稳裹住种子,藤枝的弹力让射程提升到三十米。他在沙地上画了个圆圈当靶心,反复练习瞄准,十次中有七次能精准命中,阿灰则负责捡回射偏的种子,尾巴摇得像面小旗子。
午后的海风吹得人睁不开眼,他背着种子袋和弹弓向山坡进发。越靠近山坡,脚下的沙砾越粗粝,间或出现裸露的黑色玄武岩。他选了处背风的岩壁,这里有几处巴掌大的凹陷,积着少量腐殖土。拉开弹弓,种子"嗖"地飞出,撞在岩壁上弹进凹坑。他随即爬上去覆土,手指触到凹坑底部的湿润泥土时,心中一阵欣喜——这正是种子发芽的理想环境。
然而播种并非一帆风顺。第三天清晨再去查看时,发现半数嫩芽被啃食殆尽,沙地上留有三趾动物的脚印。"是野山羊。"马龙望着脚印皱眉。阿灰则在周围嗅闻片刻,突然朝着山坡西侧的灌木丛狂吠,那里传来枝叶晃动的声响。他赶紧用带刺的野蔷薇枝条围成一圈,将幸存的嫩芽保护起来,又在圈外撒了些捣碎的辣椒籽——这是他从沉船厨房找到的干货,辛辣气味能驱避食草动物。
为扩大种植范围,他发明了"水流播种法"。山坡下有条干涸的季节性水道,雨季时水流湍急,此刻却只剩零星水洼。他将种子装入空心芦苇管,从水道上游投放,芦苇管顺流而下,在弯道处因水流变缓而停留。次日查看时,果然在水道两侧的湿润泥土中发现了新苗,藤蔓茎须已开始缠绕裸露的树根。阿灰蹲在水道中央,看着漂浮的芦苇管打转,偶尔用爪子拨弄,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形成微型彩虹。
真正的挑战在于将种子投放到陡峭的岩壁上。马龙制作了一种黏性投种器:把种子裹在嚼碎的野树脂与苔藓混合物中,用弹弓发射时,混合物能让种子黏附在岩石表面。第一次尝试时,黏合剂黏性不足,种子在飞行中脱落,砸在下方的礁石上。第二次他增加了树脂比例,种子成功黏在二十米高的岩壁裂缝中,一周后竟从裂缝里钻出绿芽,藤蔓沿着岩石纹理攀爬,形成一道绿色的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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