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演奏的是《百山图》里一段极难的“花板”。这需要演奏者对手腕的爆发力、指尖的细微控制力以及节奏的精准把握达到近乎苛刻的程度。快慢、轻重、疏密、虚实……各种变化在电光火石间交替转换。那对看似普通的旧御子板,在我手中仿佛被注入了灵魂,化作活物,发出令人眼花缭乱、心潮澎湃的声响。那声音时而如千军万马奔腾而过,气势磅礴;时而如幽涧清泉滴落山石,空灵澄澈;时而又如金戈铁马,杀伐之气扑面而来。复杂多变的节奏织成一张无形的网,牢牢地将整个休息室笼罩其中。
空气彻底凝固了。
烧饼张着嘴,眼睛瞪得像铜铃,脸上那惯常的嬉笑彻底僵住,只剩下纯粹的震惊。孟鹤堂身体微微前倾,脸上温和的笑意被一种难以置信的专注所取代,眼神亮得惊人。周九良早已坐直了身体,半闭的眼睛完全睁开,锐利的目光紧紧锁定在我翻飞的手指上,那惯有的慵懒消失得无影无踪。栾云平握着笔的手指停在记录本上方,指尖微微发白,严肃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震动,甚至忘记了记录。
而张鹤伦——
他不知何时抬起了头。
手机被他无意识地攥紧在手里,屏幕暗了下去。他那双总是带着疏离或嘲讽的眼睛,此刻睁得极大,瞳孔深处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猛地击碎了,迸射出一种极其复杂的光芒:震惊、茫然、怀疑……还有一丝被强烈颠覆后的失措。他整个人仿佛被那密集而多变的板点钉在了椅子上,身体僵硬,目光死死地胶着在我那对翻飞的手和发出惊人声响的御子板上,脸上的血色似乎在瞬间褪去,又猛地涌了回来,变幻不定。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是一记干净利落、如同金石断裂般的重击!
“铿!”
余音在骤然降临的绝对寂静中嗡嗡作响,仿佛带着实质的震颤,敲在每个人的耳膜上。
休息室里落针可闻。只有几道粗重的呼吸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我缓缓放下御子板,胸口微微起伏,额角沁出了细密的汗珠。指尖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掌心被御子板的边缘硌出了深深的红印。我垂下眼,看着手中这对陪伴我度过无数日夜的伙伴,等待最终的宣判。
死寂。足足持续了有七八秒。
然后,一个身影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动作幅度之大,带倒了身后的椅子,发出“哐当”一声刺耳的噪音。
是张鹤伦。
他几乎是冲到我面前,步子迈得又急又快,脸上所有的冷漠和疏离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近乎灼热的急切和难以置信的探究。他一把夺过旁边烧饼手里的话筒——烧饼还保持着目瞪口呆的状态,话筒被拿走时毫无反应。
张鹤伦握着话筒,目光像两簇火焰,直直地烧在我脸上,声音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沙哑,甚至微微发颤,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迫切:
“刚才那段……”他顿了一下,喉结滚动,似乎在努力平复翻涌的情绪,眼神牢牢锁住我,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问:
“再来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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