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写一个——能活下来的我。”
她笔锋落下。
“我叫云缨,昔年为朱雀中营枪将,因违命擅斩墨骨书奴三十七人,被定‘叛笔之罪’。”
“其实那一夜,我只是……看见了他们写人的方式。”
“他们将一个十五岁的女孩架在笔柱上,用骨笔穿她手指,让她哭的时候吐出‘魂文’。”
“他们说——那是‘祭章’。”
“我没听懂,我就一枪挑了他们。”
字字如火,每一笔下都仿佛灼出血痕。
赵怀真走进营帐时,见她背影笔直如枪,纸上墨痕尚未干,却隐隐带热。
他走过去,将一盏灯置于她桌前。
“你这是……写血。”
云缨回眸一笑:“你以前写我,写得太安静。”
“这次我来写写我自己——写得吵点。”
赵怀真低声:“我喜欢你吵。”
她盯着他片刻,忽然眼神一闪:
“那我写你一笔吧?”
赵怀真一怔:“写我?”
“我来写‘你眼里是什么颜色的我’。”
她重新提笔,伏在案上认真地画出一笔:
“赵怀真……他眼中,有我。”
她写完之后,笔尖一顿,又加上一句:
“他眼里……只有我。”
写完,连她自己都笑出声来,脸上飞红。
“写得真差。”
“我来改。”赵怀真俯身,提笔在句后补上一字:
“一直。”
云缨盯着那一个字,许久未语。
终于,她低声道:“以后我写的时候,你就别改了。”
“好。”赵怀真点头,“那你写完我,就写别人吧。”
“写谁?”
赵怀真翻出一叠旧纸页,每一张上,都是一个名字:
·
“李钟渊”——南关旧军,曾被冤为叛将;
·
·
“阿阮”——昔年诗女,被活祭于宫书;
·
·
“红豆”——旧时书奴,魂灵被困书页五年;
·
·
“苏晚”——曾是赵怀真第一章想写却未写完的人。
·
“他们……都是你曾想写,却没来得及写的人?”
赵怀真轻轻点头:“中篇开启后,魂书会自动展开‘百章篇幅’。”
“百章篇幅,就是要我们——把所有未完的名字,一个一个……写清楚。”
云缨将那些名字一页页铺开,眼神愈发冷静。
“那我便从第一个,李钟渊,开始。”
“但我要去找他,亲眼看过,才写得出。”
赵怀真含笑:“我与你一同。”
云缨看他片刻,忽然问:“你从前为什么没写他们?”
“因为我那时候,还不知道‘写人’是要……看着他们活着。”
赵怀真目光平静:“现在我知道了。”
“一个人只有站着、喘着、打着,才配你给他落一个‘名字’。”
云缨轻轻一笑,将第一页写成标题:
《李钟渊·南关未亡人》
而这一页,正式被记录于魂书第十二页之中,成为中篇第一笔。
【翌日 · 朝议堂】
宫廷大殿之中,赵怀真携魂书入殿,文武百官、律笔三司、笔书御使俱在。
天律监司首朗声道:“魂书已入中篇,今将设四辅笔,授权副写百章伏笔。”
“赵怀真为正笔主——已定。”
“云缨为破笔副主——议定。”
其余二辅位,仍待定人。
大殿一时哗然。
“云缨虽为武将,执笔却为私情,未受笔律教引,岂可书章于人前?”
“其笔不纯,其名不稳,如何配辅书魂?”
赵怀真一声冷笑:“她笔不纯,你们倒是写得干净?”
“你们写的是谁?写的是朝?是官?还是……自己?”
“而她写的,是死人。”
他将云缨昨夜所写第一页拂于殿上,纸上血墨犹存,直指百官。
“她写的那一个——是你们都不敢提的‘冤魂之名’。”
“若她不配写,那你们——更不配评!”
一字落地,全殿震怒。
正当一众官员欲言时,却有一道声音自朝外传来:
“我来评。”
门外,一道身影踏雪而来,手中持有古笔,佩文官黑章,气息如水,眸中无光。
“简无辞?”赵怀真神情一变。
“你不是已去?”
来人轻轻一笑:
“我本是去,却有人……写了我回来。”
他眼神转向云缨:
“你写了太多人未写完的人——其中,也有我。”
“我未封完的第九章,如今在你笔下活了。”
赵怀真神色复杂:“你是回来压我笔的?”
“不。”简无辞叹道,“我是来告诉你……”
“中篇这一百章,不该你一人负。”
“我愿为‘观笔辅主’——与你同书百章伏笔,写完这人间。”
他望着云缨,淡然道:
“从今日起,我不再是收章者。”
“我与你一同——写。”
【魂书 · 中篇·十二页】
首章名为《李钟渊》,副笔为云缨,观笔为简无辞,主笔为赵怀真。
百章伏笔已启,其余九十八名,待查、待寻、待书。
而每一笔,都是一个人——一个未被记录、未被认同、未被活下来的“人”。
魂书真正走向:
“书中写人,人中落笔”的篇幅。
至此,中篇大章,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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