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生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着。
杨昭!那个温润如玉、咳血不止、在昭仁宫赠他白玉镇纸的太子哥哥。是他绝望中的一丝光,是支撑他穿越千里烽烟的唯一方向!
离开江都已有月余。饥饿日夜啃噬着他的五脏六腑,带来一阵眩晕和胃部的痉挛。
视野开始模糊,重影叠叠。耳边除了呼啸的风声,似乎还夹杂着混乱的幻听——箭矢的尖啸、叛军的嘶吼、火焰的爆裂、以及…萧皇后那最后穿透生死的呐喊:“活着!昭儿在洛阳等你——!”
他用尽全身力气抬起沉重的眼皮,在模糊的视野中艰难地搜寻着。终于,在荒原边缘,发现一座废弃的庙宇。
林天生咬紧牙关,榨干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踉踉跄跄地向那破庙挪去。
林天生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重重地栽倒在地面上。震动牵扯着身上各处尚未痊愈的旧伤,传来阵阵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咯吱…”
破庙那扇摇摇欲坠的腐朽木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
一个高大的身影,堵在了门口。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打着几处补丁的粗布短褐,腰间随意地系着一条宽厚的牛皮板带,
板带上斜插着一柄无鞘的厚背砍刀,刀柄被磨得油亮。脚上蹬着一双沾满泥泞的破旧草鞋。
来人正是陈稷。一个在淮北运河两岸讨生活的游侠。他此刻正警惕地扫视着破庙内昏暗的环境,带着一种行走江湖多年近乎本能的戒备。
显然,他是想寻个遮风避雨的落脚处过夜。
庙内的气味让陈稷皱了皱浓眉。他锐利的目光迅速扫过残破的神像、满地的狼藉,然后,猛地定格在神龛下方那处蜷缩着的小小身影上。
那是一个孩子?一个几乎快要冻僵、饿死的孩子!
陈稷眼神微微一凝,戒备之色稍退,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诧异和凝重。他放轻脚步,无声地走近。他蹲下身,浓眉紧锁。他伸出粗糙的大手,探了探林天生的额头——一片冰凉!又摸了摸他露在外面的手腕脉搏——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这孩子,再这样下去,熬不过今夜!
江湖儿女,刀头舔血,最见不得的便是妇孺遭难,尤其还是这般奄奄一息的孩子。
“唉…” 陈稷低低地叹了口气。解下自己身上那件虽然破旧、却厚实挡风的外袍。
就在这时,林天生的身体猛地又是一阵剧烈的抽搐!借着昏暗的光线,陈稷眼尖地瞥见,那孩子紧握的拳头指缝间,似乎露出了一小角极其刺目的颜色!
明黄!
那是一种极其尊贵、民间绝不可僭越的颜色!尤其是在这前朝刚亡、新朝未立的混乱时节!
陈稷的动作猛地一顿!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试图轻轻拨开林天生紧握的拳头,想看得更清楚些。
指尖刚刚触碰到那孩子冰冷的手背——
“谁?!” 一声带着极度惊惶和巨大敌意的嘶哑低吼,猛地从林天生口中迸发出来!
原本昏迷的林天生,竟在陈稷触碰到他手背的瞬间,猛地惊醒!
小小的身体紧绷如弓,虽然虚弱得摇摇欲坠,但那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是滔天恨意的凶狠气势,让见惯了风浪的陈稷心头也为之一凛!
这孩子…绝非常人!那眼神里的东西,太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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