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狰带回的空锦匣与那张写着“问萧娘”的诡异字条,像一根无形的毒刺,扎进了寒衣阁的核心。玉玺无踪,线索直指那早已渺无音讯的萧后,巨大的疑云与难以言喻的焦虑,瞬间笼罩了刚刚光复的神都。
则天门行辕内,气氛凝重如铁。杨昭在御医施针用药后,勉强支撑着病体,斜倚在榻上,脸色比那方“克洛”血诏还要苍白,眼神却燃烧着忧急的火焰。林天生、沈墨、红绡、杜衡、以及肩头裹着厚厚绷带、脸色因失血和挫败而灰败的秦狰,肃立榻前。
那方空荡荡的紫檀锦盒和那张素白纸条,就放在榻前的小几上,无声地嘲弄着所有人的努力。
“问萧娘…问萧娘…”杨昭喃喃念着这三个字,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无尽的心痛与茫然,“母后…母后她…究竟在何处?是生是死?这字条…又出自何人之手?是敌是友?是线索…还是陷阱?”一连串的疑问,如同沉重的锁链,缠绕在每个人的心头。
沈墨眉头紧锁,捻着胡须:“此字迹娟秀,似出自女子之手,却透着诡异。朱砂…非寻常笔墨。‘萧娘’所指,必是萧后无疑。然其意…是告知我们萧后在彼处,需去寻她?还是暗示…玉玺在萧后手中?抑或是…更深的圈套?”老谋深算如他,一时也难窥其全貌。
“无论圈套与否,此乃目前唯一线索!”红绡眼中寒光闪烁,“朱雀部已启动所有渠道,全力追查‘问萧娘’三字来源及萧后下落!然…大海捞针,需时!”
“太子,公子,”杜衡沉声道,“当务之急,是稳住洛阳!玉玺虽失,然神都光复,龙旗已升!此乃根基!万不可因玉玺迷踪而自乱阵脚!臣请旨,即刻着手清理宫禁,安抚百姓,恢复秩序,昭示天下正统!”
林天生的目光从那空盒和字条上移开,落在杨昭苍白焦虑的脸上。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胸中翻腾的焦躁与对萧后深深的担忧,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杜衡所言极是,国不可一日无主,城不可一日无治。洛阳初定,百废待兴,人心惶惶,此刻若因玉玺之事乱了方寸,正中敌人下怀!
“杜先生所言甚是。”林天生声音沉稳,带着定海神针般的力量,“玉玺之事,交由臣与四象全力追查。眼下,请太子保重龙体,坐镇宫闱。臣亲自带人,清理宫禁,一则肃清残敌隐患,二则…或许能在宫中旧地,寻得一丝与母后相关的蛛丝马迹。”他特意加重了最后一句。
杨昭疲惫地闭上眼睛,点了点头,手无力地挥了挥:“准…准奏。天生…母后…拜托了…”话语中带着沉甸甸的托付和无助的期盼。
昔日的洛阳宫城,在战火与王世充的暴虐统治下,早已面目全非。宏伟的殿宇多有坍塌破损,精美的雕梁画栋蒙尘积垢,华丽的帷幔被撕扯成破布,散落在地。空气中弥漫着灰尘、霉味、尚未散尽的血腥以及一种深宫特有的、带着腐朽气息的阴冷。寒衣军士卒在金鳞卫军官的指挥下,小心翼翼地清理着断壁残垣,收敛着战殁者的遗骸,搬运着被丢弃的杂物。
林天生一身玄色常服,并未披甲,在红绡及一队朱雀部精锐的陪同下,穿行在这片承载着太多记忆、如今却满目疮痍的宫阙废墟之中。他的脚步不自觉地向着宫城东北角,那片相对幽静、曾是萧皇后居所的宫苑走去。那里,曾是他幼年成长的地方,有萧后哼唱的江南小调,有指尖抚过脸颊的温软触感。
越靠近那片熟悉的宫苑,林天生的心便越是沉重。眼前的景象比别处更加破败。院门歪斜,花木凋零,精致的亭台水榭蒙尘失色。萧后居住的主殿“清宁殿”,门窗破损,殿内一片狼藉,显然被反复搜刮过。值钱的器物早已不见踪影,只剩下倾倒的屏风、破碎的瓷器、散落的书籍和厚厚的灰尘。
天生站在清宁殿空旷的大殿中央,目光缓缓扫过这满目凄凉。记忆中的温暖馨香与眼前的破败阴冷形成残酷的对比,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愤怒涌上心头。他闭上眼,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在烛光下温柔注视他、为他掖好被角的身影。
“仔细搜。”林天生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每一寸墙壁,每一块地砖,每一个暗格…母后心思缜密,若有遗物,定会藏于隐秘之处。”
朱雀部精锐立刻展开地毯式搜索。敲击墙壁,撬动地砖,探查梁柱…专业的动作在寂静的大殿中回响。
时间一点点过去。殿内能翻找的地方几乎都被查遍,除了灰尘和垃圾,一无所获。红绡秀眉微蹙,看向林天生,眼中带着询问。林天生沉默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投向大殿的顶部——那些纵横交错的、积满厚厚灰尘的房梁。
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主梁与一根副梁交错处,一个极其不起眼的阴影角落里。那里,灰尘似乎堆积得格外厚实,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凸起,与周围梁木的轮廓略有不同。
“红绡,”林天生忽然抬手指向那处,“取梯,上去看看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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