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最后掷地有声:“此约,可签十年!以我寒衣阁信誉,及未来丝路关税为抵押!他苏半城若信我寒衣阁能坐稳洛阳,西定长安,重开丝路,此约便是他苏氏未来十年泼天富贵之契!若不信…那这十万担皮棉,便当是寒衣阁向他借的救命粮!来日…十倍奉还便是!谅他也不敢不借!”
以未来蓝图,换当下救命之棉!此计胆大包天,却又精准地切中了巨商贪利又惧势的心理!
林天生的眼中终于露出一丝赞许的光芒。他没有任何犹豫,果断下令:
“沈墨!即刻拟订契约!条款务求清晰,利诱与威慑并存!以我林天生印信为凭!”
“杜衡!全力配合沈墨!契约一成,你即刻持我印信,持约南下扬州!与苏半城面谈!同时,调集所有待命黄河盐船、货船,卸盐清仓,准备改运棉货!契约到手,无论苏半城是否当场应允,船队立刻启程南下!我要在苏半城签下名字的墨迹未干之时,我们的船,就已经到了扬州码头!”
“红绡!动用江南一切朱雀暗线,为杜先生此行造势护航!务必确保契约签订顺利,船队接应万无一失!”
“得令!” 三人齐声应诺,眼中燃烧着破局的火焰!
就在沈墨伏案疾书、杜衡紧急调度船只、红绡飞鸽传令江南的同时。
洛阳城外,金鳞卫伤兵营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集中营内所有将校冬衣的命令已经执行,但对于数量庞大的冻伤新兵来说,依旧是杯水车薪。伤情在严寒中持续恶化,绝望的情绪如同瘟疫般蔓延。那个叫水生的巴蜀少年,脚上的溃烂已经蔓延到了小腿,高烧不退,开始说明话,喊着“娘…冷…”。
秦狰如同困兽,在狭小的营帐内踱步,断臂的伤口因焦躁和寒气刺骨地疼痛。罗锋红着眼,守在帐外,听着里面不断传来的噩耗。
突然,辕门外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骚动,紧接着是值守校尉激动得变了调的高呼:
“陛…陛下驾到——!!”
什么?!
秦狰和罗锋猛地冲出营帐!
只见辕门处,风雪之中,一辆没有任何皇家标识的朴素青呢马车缓缓停下。车帘掀开,一个裹着厚厚玄色大氅、脸色苍白如纸、身形单薄的身影,在两名同样衣着朴素的内侍搀扶下,有些吃力地下了车。正是当今天子——杨昭!
他显然病体未愈,下车时脚步虚浮,被寒风一激,立刻剧烈地咳嗽起来,苍白的脸颊泛起病态的潮红,身体微微佝偻。然而,他那双沉静的眼眸,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和深切的忧虑,穿透风雪,直接望向伤兵营的方向。
“陛下!天寒地冻,您龙体…” 秦狰和罗锋慌忙上前,单膝跪地阻拦,声音充满了担忧。
杨昭摆了摆手,止住了剧烈的咳嗽,声音虽虚弱却异常清晰:“朕的将士在受苦,朕…岂能安坐暖阁?” 他拒绝了内侍递来的暖炉,示意他们留在原地,自己则紧了紧大氅,在秦狰和罗锋的护卫下,一步一滑地,径直走向那弥漫着痛苦与绝望气息的伤兵营。
当杨昭的身影出现在伤兵营门口时,整个营帐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所有的呻吟、啜泣都消失了!无数道或痛苦、或茫然、或绝望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这位年轻而病弱的皇帝身上!充满了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丝微弱的、连他们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希冀。
杨昭的目光缓缓扫过营内凄惨的景象:那些溃烂流脓的手脚,那些青白绝望的脸庞,那些在寒冷和痛苦中挣扎的年轻躯体…他的眼眶瞬间红了。他推开想要搀扶他的秦狰,一步一步,走向那个蜷缩在角落、高烧呓语的水生。
他艰难的蹲下身,丝毫不顾地上冰冷的泥水和污秽,伸出自己那双养尊处优、此刻却冻得有些发青的手。
“陛下!不可!污秽…” 旁边的老医官惊恐地想要阻止。
杨昭恍若未闻。他小心翼翼地解开水生脚上那已经被脓血冻硬的脏污绷带。当那双惨不忍睹、散发着腐臭气息的溃烂双脚暴露在眼前时,杨昭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眼中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滴在水生肿胀发黑的脚踝上。
他颤抖着手,从旁边医官捧着的药盘中,拿起一团干净的棉纱,蘸满了温热的、散发着浓郁药味的金疮药膏。然后,在所有人呆滞、震惊、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这位九五之尊,大隋天子,俯下身,如同最普通的医者,无比专注、无比轻柔地,将药膏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涂抹在水生那皮开肉绽、深可见骨的溃烂创面上!
他的动作是那样轻柔,仿佛在擦拭最珍贵的瓷器,生怕弄疼了昏迷中的少年。药膏接触创面带来的刺激让水生在昏迷中痛苦地抽搐了一下。杨昭的手立刻停住,眼中充满了心疼,低声安抚:“忍一忍…上了药…就不那么疼了…会好的…”
这轻声的安抚,这轻柔的动作,这俯身为士卒敷药的场景…如同最强烈的飓风,席卷了整个伤兵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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