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几天,望北镇在“流火”小队近乎军事化的高效管理下,呈现出一种奇异的、被强压出来的秩序感。
废墟被一寸寸清理,主要的街道勉强恢复了通行,尽管碎石瓦砾依旧随处可见。镇东的临时物资供应点前,每天都排着长队,人们攥着那些崭新却又令人不安的“华元”,小心翼翼地换取着活命的粮食、盐巴和粗布。
饥饿的威胁暂时退去,但每个人脸上依旧笼罩着麻木、不安和对未来的深深忧虑。
治安队和工程队的架子也初步搭建起来。在“铁壁”那如同山岳般沉重的监督和“巨力”偶尔展示力量的“指导”下,一百多名被招募的本地青壮年开始参与到维持基本秩序和清理环境的工作中。
他们穿着勉强统一的标识,拿着简陋的工具或棍棒,在指定区域巡逻或搬运石块。每天能领到手的“华元”薪酬,是他们在这片废土上唯一的指望,这在西凉人肆虐或旧官府统治时期,是不可想象的稳定收入。
秦老先生因为识字,被安排在物资点负责简单的记账和登记工作。这让他有机会接触到更多的人,听到更多私下的议论。
“新政初行数日,秩序渐立。粮秣有继,役工有酬,饥寒稍解。然观民情,虽不敢怨言于表,私下议论未绝。失地之痛,失屋之恨,岂是区区‘华元’可抚平?况此币价值几何,终系于武神宫一念之间。众人不过为求生计,暂且顺从罢了。广场之上,俘虏日夜跪曝,亦是无声之威慑。此非长久之计,恐生变数。”
正如秦老先生所忧虑的,表面的平静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强制推行的新政,如同投入浑浊水潭的巨石,虽然暂时压制了混乱,但也搅起了沉渣。
对财产被剥夺的怨恨、对未知强权的恐惧、以及乱世中滋生的投机与恶意,如同潜伏的毒蛇,等待着噬咬的机会。
机会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深夜降临了。
镇东的临时物资仓库,是整个望北镇的命脉所在,也是武神宫权威的象征。此刻,仓库周围除了几盏昏暗的马灯,大部分区域都笼罩在浓重的黑暗中。负责守夜的是几名新招募的治安队员,他们大多是本地农民或小手工业者,缺乏经验,又累了一天,正有些昏昏欲睡。
突然,几条黑影如同鬼魅般从仓库后方的废墟阴影中窜出!他们动作迅捷,目标明确——直扑仓库外围堆放的、工程队清理出来准备运走的干燥木柴和废料。火折子被吹亮,微弱的火光映照出他们扭曲而狰狞的面孔。他们要点燃这些易燃物,引燃仓库!
这不仅仅是简单的破坏,更是对武神宫统治的直接挑战。一旦粮仓被毁,刚刚建立的秩序将瞬间崩塌,恐慌和混乱将再次笼罩望北镇,这正是袭击者所期望的。
然而,他们严重低估了“流火”小队的警惕性和反应速度。
几乎在第一簇火苗即将舔舐到木柴的瞬间,一道比黑影更快的影子——“疾风”——已经如同离弦之箭般从仓库侧翼的阴影中射出!他甚至没有使用武器,只是依靠惊人的速度和精准的格斗技巧,手肘、膝盖如同重锤般击打在袭击者的关节和要害部位。
沉闷的击打声和骨骼错位的脆响在夜空中响起,冲在最前面的两人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软软地瘫倒在地,失去了行动能力。
与此同时,仓库附近一处临时搭建的、并不起眼的了望塔上,一直如同雕塑般潜伏的“寒霜”,眼中寒光一闪。
她手中的特制复合弓早已拉满,弓弦发出几乎微不可闻的轻响。咻!咻!咻!三支闪烁着微弱荧光的箭矢,如同长了眼睛一般,精准无比地射中了另外三个试图四散逃窜或拔出劣质武器反击的黑影的大腿或肩膀。
箭矢上似乎附带着某种麻痹或剧痛效果,中箭者瞬间发出凄厉的惨叫,武器脱手,重重摔倒在地,挣扎着却无法起身。
整个突袭与反击的过程,快如闪电,干净利落。从黑影出现到所有袭击者被制服,不过短短十数息的时间。
那些新治安队员甚至还没完全从惊恐中反应过来,只是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痛苦呻吟的袭击者,以及如同幽灵般现身的“疾风”和从塔上悄然落下的“寒霜”,心中充满了敬畏和恐惧。
“流光”和“铁壁”很快带着一队全副武装的队员赶到现场。火把被点燃,照亮了地上扭曲挣扎的袭击者,也照亮了“流光”那双隐藏在头盔阴影下、冰冷无波的眼睛。
“疾风”上前,用一种简洁高效的方式对尚能说话的袭击者进行了快速审讯。不需要严刑拷打,仅仅是那冰冷的眼神、腰间出鞘一半的利刃,以及刚才展现出的绝对武力,就足以击溃这些乌合之众的心理防线。
很快,情况便已明了。这些人并非西凉溃兵,主力是镇上几个臭名昭着的地痞无赖,平日里就游手好闲、欺男霸女,在新规之下失去了混日子的土壤,心生怨恨。
其中还夹杂着一两个对土地和房产被收归、补偿标准不满的前小地主或富户子弟,他们暗中串联,纠集了这批人,妄图通过制造大混乱来浑水摸鱼,甚至期望能动摇武神宫的统治,夺回他们失去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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