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人民医院今天为了这次考核将之前的会议室给腾了出来,许红梅盯着墙上的钟表,秒针每走一格都像踩在她的神经上。
苏念卿坐在她斜前方第三排,穿着一件白色衬衣,头发上还别着一个精致的发夹,那个发夹她之前在沪市百货商店见过,一个就要两块还要一张侨汇券。
当时母亲说等她生日送给她,结果到她生日时,她向母亲要生日礼物,而母亲却告诉她,侨汇券用掉了,让她找苏念卿要。
在她生日的时候苏念卿的确送了她一份更好的礼物,可对她来说那不是礼物,那是炫耀,她求而不得的东西,苏念卿随便就能买一大堆。
她永远都高高在上,而自己永远都像个跳梁小丑,想着昨天那个人告诉她的事,她心里说不出的高兴,马上,苏念卿也会变成那个跳梁小丑。
“下面发笔试考卷,”监考的张医生推了推眼镜,搪瓷杯里的茶水晃出涟漪,“注意考场纪律,违纪者取消资格。”
他转身时,许红梅看见他白大褂口袋露出半截红色票证,这是昨天那人跟她说的,她的帮手。
试卷发下来的瞬间,许红梅的钢笔尖还停留在“许红梅”三个字上时,苏念卿已经开始答题,能清晰地听到她笔尖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
许红梅摸了摸桌子里的墨水瓶,沉思着该怎么下手。
“许知青,你的笔没水了?”张医生的声音突然响起,他站在苏念卿身后。
“没、没有……”许红梅慌忙低头,却看见苏念卿的试卷已经写了大半,随意瞟一眼,看到她解剖图的线条都非常的流畅细腻。
她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桌子里的墨水瓶,看着墙上的钟表,那人说会在九点十五分切断考场电源,制造混乱。
墙上的钟指向九点十四分,苏念卿已经要将最后一道胸腔解剖图完成。
许红梅猛地起身,假装去捡掉落的钢笔,却用膝盖撞向苏念卿的课桌腿。
墨水瓶“哐当”翻倒,深蓝的墨水在苏念卿的试卷上漫延,像团狰狞的血渍吞噬了整个胸腔解剖图。
“啊!”许红梅尖叫着后退,打翻了自己的墨水瓶,两道蓝痕在水泥地上汇成歪扭的“X”,“我不是故意的!”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苏念卿被污损的试卷上。
张医生皱着眉走过来,“苏知青,这……”张医生的语气带着明显的犹豫,他踢开脚边的打碎的墨水瓶,鞋底沾到的蓝墨水恰好踩在许红梅画的“X”中心。
苏念卿放下钢笔,看着卷子上那一团墨渍,抬起头时,眼里没有丝毫慌乱,反而带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张医生,没关系,我能否申请用备用试卷。”
“备用试卷在教务处锁着,”张医生下意识地摸向口袋里的钥匙,想着那人的交代“现在去拿可能来不及了,还有不到十五分钟就要结束考试了。”
“不用去教务处,”苏念卿从笔袋里拿出支红色笔,笔尖在被污损的试卷空白处轻点,“我记得考核规则里写着,考生可自备复写工具。”
她翻开试卷背面,蓝墨水渗透的纸页下,清晰映出用红笔复写的心脏解剖图,连瓣膜上的腱索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许红梅的瞳孔骤然收缩,“你什么时候……”许红梅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她想起今早苏念卿进考场前,在走廊 “不小心”撞了她一下,当时以为是故意挑衅,现在才明白是趁乱在她桌子里塞了复写纸。
她是从一开始就察觉到自己会在考试时找她麻烦?还是她知道有人会找她麻烦?
不管是哪种可能都让许红梅心里恐慌,苏念卿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许知青好像不太舒服,”苏念卿放下红铅笔,看向张医生,“要不要让她先去休息室?”她的语气温和,却像根针戳破了许红梅最后一道防线。
张医生看着苏念卿试卷背面清晰的复写图,又看看许红梅煞白的脸,神色也有丝不自然。
他猛地转身,看着还跪坐在地上的许红梅,“许知青是继续考试,还是去休息?”
“其他人继续考试!”张医生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会议室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混杂着许红梅粗重的喘息。
苏念卿手中的红笔在复写图上流畅游走,主动脉弓的分支被精准标注,肺动脉瓣的位置用细小箭头勾勒,连心壁内交错的浦肯野纤维都以虚线形式呈现。
这张在蓝墨水污渍下显影的图,竟比空白试卷上的标准答案更具解剖学美感。
张医生的目光在苏念卿的试卷与许红梅惨白的脸上来回逡巡,昨天那人交代让苏念卿落榜的事,而眼前这意外的复写图却让整个计划偏离了轨道。
“好,时间到,所有人停止答题。”张医生刻意提高音量,搪瓷杯里的茶水再次晃出涟漪,几滴溅在许红梅脚边的蓝墨水上,晕开更深的色泽。
张医生的搪瓷杯重重磕在讲台上,茶水泼出的痕迹在木质桌面上洇成深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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