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斯加的寒风像刀子般刮过脸颊。七月拖着行李箱走出机场时,睫毛上立刻结了一层细碎的冰晶。距离她上次见到程远,已经过去了整整十五年。
"女士,需要出租车吗?"裹着厚羽绒服的司机搓着手问道。
七月摇摇头,指向远处闪烁着霓虹的租车行。她必须自己开车去那个地方——程远在邮件里提到的极光小镇,北纬64度,冬季每天只有四小时日照的荒凉之地。
租来的越野车暖气系统不太好。七月呵出的白雾在挡风玻璃上凝成薄霜,她不得不每隔几分钟就用手套擦拭。车载收音机断断续续播放着当地新闻:
"......极光观测站即将关闭......最后一位驻站科学家程远博士将于下周撤离......"
七月的指尖在方向盘上收紧。十五年过去,程远已经成为极光研究领域的权威,而她呢?离婚两次,辗转五个城市,最后在波特兰开了家小小的书店。如果不是那封意外邮件,他们的人生轨迹或许永远不会再相交。
"你女儿很像你。"
邮件里附着的照片从七月口袋里滑落。她弯腰捡起时,车子在冰面上打了个滑。照片上的少女约莫十三四岁,站在极光下微笑,眉眼间确实有她年轻时的影子。但七月很清楚,自己从未生育过。
车窗外,暮色渐渐笼罩雪原。远处出现零星灯火,导航显示距离小镇还有二十英里。就在这时,一辆雪地摩托突然从岔路冲出,七月猛踩刹车,车子旋转着撞进路边的雪堆。
"你没事吧?"
摩托骑手摘下头盔,是个满脸冻疮的当地男孩。他帮七月把车拖回路面,指着她副驾驶座上的地图:"你要去老观测站?路封了,得从约翰逊农场绕过去。"
七月递给他二十美元小费。男孩却摇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程博士说你会来。他让我把这个给你。"
信封上是程远熟悉的笔迹,比十五年前更加苍劲有力。七月颤抖着拆开,里面只有一张便签:"别相信你看到的极光。记住1999年天文台的那个夜晚。"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1999年,她和程远还是大学天文社的成员,那个观测狮子座流星雨的夜晚,程远第一次吻了她,而她在他的望远镜里偷偷塞了张字条:"你是我眼中最亮的星"。
车子再次启动时,七月发现后视镜里多了辆黑色SUV。它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像条沉默的猎犬。她故意放慢车速,对方也随之减速;她加速,对方也跟上。这不是巧合。
约翰逊农场的路标被积雪半掩着。七月拐进去时,SUV没有跟来,但她不敢放松警惕。农场主是个满脸皱纹的老人,看到她的第一句话就是:"程博士的客人?他等了你十五年。"
老人给了她钥匙和一张手绘地图:"从谷仓后面的小路上去,观测站在山脊上。这几天极光异常,程博士说是什么......量子扰动?"
谷仓里的雪地车充满电,还贴心地备了热咖啡和毛毯。七月发动引擎时,注意到仪表盘上刻着一行小字:给七月,迷路时看北极星。这是程远大学时常说的话。
山路陡峭曲折。随着海拔升高,极光开始在夜空中舞动,起初是常见的绿色,渐渐变成罕见的紫红色。七月停下车,被这异常美丽的景象震撼得说不出话。就在这时,对讲机突然沙沙响起:
"七月......别抬头看极光......继续开......"
是程远的声音,但断断续续,夹杂着电流杂音。七月猛地低头,发现那些绚丽的极光在雪地上的倒影竟呈现出诡异的形状——像无数眼睛在眨动。
雪地车冲进观测站院子时,一个裹着厚重防寒服的身影正站在天线塔下挥手。即使隔着十五年的时光,七月也能认出那个姿势——程远总是这样,挥手时手掌先向内再向外,像在擦拭玻璃。
"你来了。"程远摘下护目镜,眼角皱纹比照片上更深,"比预计的晚了三小时。"
七月想说路上遇到了跟踪,想问照片上的女孩是谁,更想问他为什么十五年杳无音讯又突然联系。但所有的言语都哽在喉咙里,化作一声颤抖的:"你的腿......"
程远的右腿明显跛得厉害,走路时依赖一根手工雕刻的樱桃木手杖。他笑了笑:"南极考察时冻伤的。别站在外面,进来暖和。"
观测站内部比想象中温馨。原木墙壁上挂满了极光照片,每张下面都标注着日期和坐标。七月注意到,这些地点连起来,恰好是北纬64度一圈。
"十五年绕北极圈一圈。"程远递给她一杯热可可,"每个观测站住一年,记录极光变化。"
书桌上摆着个相框。七月拿起来,看到程远和那个酷似她的少女的合影,背景是南极冰山。少女怀里抱着只企鹅玩偶,笑容灿烂得刺眼。
"她叫星辰。"程远的声音突然低沉,"今年十四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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