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膝盖重重磕在冰冷的地面上,却感觉不到疼痛。她死死盯着站在楼梯口的女人,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二十年的记忆在脑海中翻腾——葬礼上的白菊花,父亲深夜独自对着照片喝酒,她偷偷抚摸墓碑上那张永远微笑的脸。
"妈...妈?"这个称呼从唇间挤出时带着铁锈味,她的牙齿不知何时咬破了口腔内壁。
女人缓步走下台阶,白色实验服下摆随着步伐轻轻摆动。她的面容在应急灯下显得格外苍白,眼角没有皱纹,嘴唇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弧度,像是精心计算过的表情。这根本不是七月记忆中那个会抱着她转圈、会为打碎花瓶慌张道歉的母亲。
程远的手枪稳稳指向女人的胸口,但他的手指在微微发抖。"站在原地别动。"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一个八度。
女人停下脚步,目光扫过程远的枪口,嘴角的弧度扩大了些。"程医生,三年前你也是这样拿枪指着林教授的吗?"
七月的瞳孔骤然收缩。她转头看向程远,发现他的下颌线绷得像刀锋般锐利,太阳穴处青筋暴起。
"你究竟是谁?"程远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女人轻轻抬起右手,这个动作让程远的食指扣上了扳机。但她只是将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露出左耳下方一个淡蓝色的印记——和七月胸前的一模一样。
"我是林小芸,七月的母亲。"她的声音很轻,却在空旷的地下室里激起诡异的回音,"也是'方舟计划'的第一个成功实验体。"
七月的手指深深陷入掌心,指甲刺破皮肤的疼痛让她保持清醒。无数疑问在脑海中炸开,最终挤出来的却是最幼稚的一个:"为什么...要假装死去?"
林小芸的眼睛在昏暗光线下呈现出不自然的灰蓝色。她向前迈了一步,程远立刻警告性地抬高枪口。
"我亲爱的女儿,"她叹息般说道,"死人是最安全的。只有让所有人都相信林小芸已经死了,我才能继续完成研究。"
研究?七月突然想起那些漂浮在容器中的大脑,胃部一阵翻涌。她强迫自己站起来,双腿却软得像棉花。"那些...都是你的实验品?"
"是我们的实验品。"林小芸纠正道,"你父亲和我一起开创了记忆移植技术,只是他后来...心软了。"她说这个词时微微皱眉,仿佛在讨论某种可治愈的疾病。
地下室的温度似乎突然下降了。七月看着这个自称是她母亲的女人,感到一阵刺骨的陌生。记忆中的母亲会为她扎蝴蝶结辫子,会偷偷往她书包里塞小纸条,会在雷雨夜抱着她轻声唱歌。而眼前这个女人,眼里只有令人毛骨悚然的冷静。
"你不是我母亲。"七月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我母亲已经死了。"
林小芸歪了歪头,这个孩子气的动作与她冰冷的气质形成诡异反差。"记忆清除确实会改变人格。"她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但DNA不会说谎。需要我告诉你左肩胛骨上的胎记形状吗?或者你六岁时从秋千上摔下来留下的疤痕位置?"
七月的呼吸变得急促。这些都是只有最亲密的家人才知道的细节。她下意识摸向自己的左肩,那里确实有一个蝴蝶形状的浅褐色胎记。
程远突然开口:"就算你真的是林小芸,现在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他的枪口始终没有放下,"莫里斯已经死了。"
"莫里斯只是个执行者。"林小芸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型投影仪,"真正的'方舟计划'从未停止。"
投影仪在墙上投出一组数据图表,七月认出那是脑电波图谱。二十七个不同的波形图并列显示,其中十五个标红闪烁,正是海底设施里那些孩子的编号。
"七月,你以为自己救了那些孩子?"林小芸轻笑一声,"你只是帮他们完成了最后阶段的融合。"
七月的胸口突然传来尖锐的疼痛,蓝色印记开始发烫。她看到索菲亚被绑在金属椅上尖叫,看到其他孩子瞳孔变成相同的冰蓝色,看到自己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他们的意识海......。
"不..."她跪倒在地,冷汗浸透后背,"我在救他们......。"
林小芸又向前走了两步,这次程远没有阻拦。她蹲下身,冰凉的手指抬起七月的下巴。"傻孩子,你才是关键的那把钥匙。二十年前我们就在你大脑中植入了记忆枢纽,只有通过你,其他载体才能完成共鸣。"
七月在模糊的视线中看到程远的手枪微微晃动。他的表情变得很奇怪,像是突然想通了某个可怕的谜题。
"三年前的爆炸..."程远的声音干涩,"是你们设计的?为了测试七月的应激反应?"
林小芸站起身,白色衣角扫过七月的手背,触感像蛇鳞般冰冷。"程医生果然聪明。可惜林教授临时反悔,差点毁了整个计划。"她转向七月,眼神突然变得温柔,这个转变令人毛骨悚然,"幸好我的女儿比父亲勇敢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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