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右手死死扣住阿强手腕,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脉搏——像打桩机一样震颤着,每一次跳动都透过皮肤传到我的指节,带着滚烫的温度。
左手的静电吸附板突然震了震,金属表面吸附起几粒暗红色碎屑,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不自然的光泽。
那碎屑像是干涸的血珠,又像是某种结晶物,散发着淡淡的铁锈味。
“O型血。”林疏桐的声音贴着我耳朵炸响,她的瞳孔模拟器正扫过碎屑,蓝光在她眼底闪烁如冷焰,“和老陈指甲里的残留完全吻合。”
老陈?
三天前在垃圾站发现的流浪汉尸体,指甲缝里嵌着半片带血的碎布。
此刻回忆起来,那种刺鼻的血腥气仿佛又从记忆深处涌来。
我后槽牙咬得发酸,手指顺着柜底边缘摸索,金属过滤网冰冷而锋利,缝隙里卡着块菱形结晶。
它触手冰凉,像冬天屋檐下的冰棱,却比冰更脆,一抠就裂开,发出细微的“咔嚓”声。
裂开的瞬间,有温热的液体滴在我掌心。
是血。
“操!”我扯掉过滤网,金属网坠地的声响清脆刺耳,回荡在密闭的空间中。
一颗淡粉色的肉团从缝隙里滚出来,落在金属台面上,发出轻微的“扑”声。
它还在跳,每一下都撞在我的勘查箱上,像被按了快进键的心脏模型。
我能听见那心跳般的撞击声,低沉、规律,却又令人毛骨悚然。
阿强突然发出一声闷哼,他的指甲几乎要扎进我手背的骨头里:“沈哥……刘芳的护工服……”
“闭嘴!”清道夫的手术刀又压了半寸,阿强颈侧的血珠顺着刀刃往下淌,滴在那颗跳动的心脏上,溅起细小的血花。
变声器里的呼吸声突然变重,“看来你们终于看懂了。”
林疏桐的紫外线灯“唰”地扫过清道夫的白大褂。
我看见他胸前的口袋边缘泛着青灰色——和刘芳护工服内衬的结晶一模一样,那种颜色让人联想到腐败的植物根茎。
“冷藏液和工业盐酸的反应产物。”她的手指捏着模拟器,指节发白,“我妈当年……”
“你妈?”清道夫突然笑了,变声器的电子音里带着刺啦刺啦的电流声,“林夏的法医证现在还锁在我办公室保险柜里,她最后写的验尸报告……”
阿强的手机在他裤袋里震动,我隔着布料都能摸到那震动的频率,像是某种倒计时,让人心慌意乱。
清道夫的刀尖顿了顿,我趁机拽出手机,屏幕上是段未加密的录音。
“心脏必须在假死状态下运输——林夏的案例证明了可行性。”年轻的男声说道,背景音里有仪器的嗡鸣声,“用8%福尔马林混工业盐酸中和,冷藏液既能维持器官活性,又能腐蚀监控……”
林疏桐的呼吸突然卡住。
我转头看她,她的瞳孔在模拟器蓝光里缩成针尖——那是法医在极度震惊时才会有的生理反应。
三年前她母亲林夏的死亡报告写着“实验室意外”,可此刻她盯着清道夫白大褂上的结晶,喉结动了动:“我妈……她不是死于意外。”
“聪明。”清道夫的刀划开灭菌柜的密封垫,橡胶撕裂的“嗤啦”声格外刺耳,“真正的移植需要鲜活的供体,要让心脏在运输途中保持跳动,就得让供体处于假死状态——就像现在的阿强。”
阿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的体温高得烫手,可指尖冰得像块铁。
我能感觉到他皮肤的湿润与滑腻,那是麻醉剂代谢过快的症状。
林疏桐的模拟器显示他的心率已经飙到140,她拽过我的勘查箱,翻出肾上腺素笔:“再晚十分钟,他的心脏会自己把自己震碎。”
“试试看?”清道夫的手术刀扎进灭菌柜的金属壁,摩擦声刺耳难耐,“你救他,我就把这颗心脏塞进排水管道。”他的视线扫过我手里还在跳动的心脏,“知道这是谁的吗?老陈的。三天前我让他替刘芳试药,结果这蠢货自己把麻醉剂打过量了……”
刘芳?
我猛地转头看向门口。
她还站在那儿,护工服的内衬正往下掉结晶,在紫外线灯下像撒了把碎玻璃。
那种晶状物质在空气中轻轻飘落,反射出诡异的光芒。
刚才她整理衣领时,我瞥见内衬缝着个鼓囊囊的口袋——现在那口袋扁了,空了。
“沈墨!”林疏桐的喊声让我回神,她举着模拟器指向阿强的眼睛,“他瞳孔里的最后成像!”蓝光扫过阿强涣散的瞳孔,投影在墙上的是串数字:2018年3月17日。
“和他被注射麻醉剂的时间完全重合。”林疏桐的声音在抖,“供体在假死状态下保留着最后记忆,他们的瞳孔……成了活体记录仪。”
清道夫突然扯掉变声器,露出张我从未见过的脸。
他的左眉骨有道旧疤,笑起来时像道裂开的伤口:“现在明白了?三年前你搭档的死,林夏的死,都是为了让你们走到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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