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纲分目,一条一条,清晰明朗。跟用电子表格拉出来的一样。
为满足周围诸人的好奇心,菁莪高声把这个数字报了出来。
热心大妈和抱孩子的大嫂们登时相顾开小会:
“老天,俺家娃他爹一年的工资两百多块,这是十五年的工资啊!”
“可真敢要!这是让小昭十五年不吃不喝啊。”
“哎呦,五个孩子,一个给上十五年的工资,五个就是七十五年,展家老娘们是想活到一百二十岁啊!”
“你会不会算账?一年的工资够两年花,七十五年的工资够花一百五十年,老娘们儿今年五十岁,人家是打算活到两百岁哩——”
“两百岁,那不成老王八了?”
“可不,老王八——”
“哈哈……”
笑声很大,很嘲弄,很讽刺。
展家老娘想速战速决,手一伸:“拿钱!”
小昭先看了干部服男人一眼,郑重地说:“有心了。”那意思:这纸是你写的吧?
干部服男人赧然两下垂首飘开视线。
看着手中的纸,小昭的唇角露出一丝讽刺的笑—— 这就是至亲亲人,什么时候都不忘狮子开口。
顿了顿,她说:“养我十四年,其中有七年我是在乡下奶奶家过的,没吃没喝你们的,其余七年,有一半时间我是吃百家饭或者出城上山自己找吃的,还剩下三年半,我打柴、捡煤核、做饭、洗衣、挨打、挨骂…… 抵了。”
“这一项清零。”菁莪适时从兜里摸出支笔划掉。
展家老娘及大女儿、三女儿忙忙要抢,小昭手快,胳膊抬起,退后一步,快速继续:“赡养费用中包含生病、床前伺候、三节四礼、衣裳鞋袜……”
“项目重复。”菁莪起笔刷刷划去好几道。
展家老娘和女儿相向咬牙。
小昭继续:“奶奶说,我没吃过你一口奶,饭也是奶奶喂,三个月大她就把我抱到了乡下,擦屎刮尿的事可能有过,但不会太多。这一项打两折。”
“折后,四十。”菁莪紧着报数,动笔写上。
小昭接着说:“穿衣,我穿的全是旧衣,裤子盖不住小腿,上衣盖不住手臂,偶尔有件好的,也是院儿里哪位伯娘婶婶送的,穿到家还被你们扒了。这一项打三折。”
“折后,四十六块五。”菁莪再写上。
小昭:“住房,我基本是睡柴堆,两折。”
菁莪:“三十七。”
小昭:“养老费用五十年,一年二十。我身体底子不好,自己都活不了五十年,改成二十。”
菁莪:“四百。”
小昭:“寿衣寿材送殡花圈,这辈子你们不想看见我,我也不想看见你们,下辈子也同样,寿衣寿材送殡花圈这些就免了,省得有牵扯,这一项抹掉,不过你们死的时候我会按照老乡的规格上礼。”
菁莪顿了下,考虑老乡该上多少礼。
旁边有位大妈建言:“五毛。”
菁莪重复:“五毛。”
小昭:“上学买纸笔,我的纸笔几乎全是老师和同学给的,一折。”
菁莪:“二十八块五。”
“……”
“最后是你生了我这项了,你要了五十,我给你翻倍,因为我感谢你把我带到这个世上。这也是我唯一感谢的。再加五十,感谢你当年手下留情没把我摁尿盆里淹死……”
“该项加一百。”
现场安静如斯,展家娘几个被小昭和菁莪一唱一和搞得安静如鸡:
记忆中的四妮儿,就是个锯嘴的葫芦,一天说不了一句话,你用手拧她,用鞭子抽她,她都不吭一声,这怎么说话这么溜了?
不光说话溜,心眼子也多了,以为娘几个一同出马,轻轻松松就能拿捏住她的,没想到这么难对付。
须臾才醒过神来,醒过来就急赤白咧要抢要打要骂。
小昭看菁莪一眼,菁莪领会,快速报出总数:“合计,七百八十六块九毛五——”
“不行!”展老娘跳起一步,抢过那张纸就撕,撕得不过瘾,还塞嘴里吃,搞得跟临危不乱的地下党似的。
“吃吧,我已经记下来了。”菁莪说,“回去重新写一份,附到契约书里。”
“这是我们家的事,和你有狗屁关系!”展小盼扬手欲抓人。
小昭伸胳膊要拦,菁莪拉她跳开一步,抬手示意展小盼看旁侧跨步而站的保卫干部,
然后说:“今天这事,从开始办的那一刻起,你们就不是一家人了,小昭姐姐以后和我是一家人。
你这出嫁的姑娘可以携夫婿给娘家撑腰,我是展小昭的妹妹,我就不能帮她算账吗?难道你想搞特权?”
“报告保卫员同志,这里有人想搞特权搞封建复辟!”菁莪很突兀地大声喊。
“谁?我拷起他来!”保卫员很配合地向前跨出一步。
展小盼被吓一个哆嗦,立眉指着菁莪:“你他妈——”
“想骂人?我劝你打住,你敢骂人我就敢打人。提醒你,你打不过我,找帮手也不行,你只有一个男人,我爱人和我哥哥都在后面,他们俩任谁都比你男人高一头。”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