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对于文清来说,最多算是个假日,如果她有什么要对母亲说的话,她会直接对着她的照片说的。这不算迷信,她觉得,这只是一种思念的寄托,是人类在孤立无援时的一种依靠,一根长绳,一方温暖。如果可以,清明节不限时间,也不限地点,只不过是古人认为只有在安葬之地才能见到亲人罢了。如果真的有,她想,真的有灵魂的存在,它也不会被那一块墓碑束缚住;如果真的存在,它会想尽办法与活人取得联系。但这不科学,她相信了实体怪物的存在,但虚无缥缈的灵魂,她只在梦中相信过。
文占攀曾对文清说,“当你到了我这个年纪,或者当我也躺在那里时,你就会,像我一样了。”也许真的是由于年龄的原因,或是亲人爱人还没有离去的原因,让年轻一代的人没有领悟到清明节真正的意义。纪念亲人爱人?述衷肠?表哀思?都不是。而是在一个真切存在的地方,想象着曾经真切存在的人,告诉他们一切安好或是糟糕,之后在剩余的三百六十四天过自己的生活,在下一个清明节继续赴约,直到记得他们的人也不再真切存在,在纷纷细雨之中,换了一代又一代的人赴这场没有预定的约。他也理解文清所说的“随时随地”的“清明节”,他何尝不也对着何薇的照片念叨几句。而文占越则与他哥哥完全不同,对待此事云淡风轻的样子。他的衣柜里大部分全是西装,分为不同场合的不同穿着,其中黑色占了绝大部分,大同小异,若是清明节时,他会选择最黑的那一件,戴上最黑的领带,胸前搭配上一朵白百何花,手中拿着一束白菊。他最注重仪式感,平常也是,这与不拘小节的文占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每次清明节,他在父母和何薇的墓碑前说的话甚至比文占攀还要多,兄弟俩从小便生活在一起,相互照应,相互督促,相互扶持,甚至共同继承了丰源公司。至今未婚的文占越早已把文占攀的家庭当做是自己的家庭,何薇因骨癌去世后,他甚至哭得比文清还要伤心,但此后也对文清更加关照。不过清明节对他来说没有意义--除了他那种仪式感,他认为人要活在当下,去世的人自然有他们的归宿,但活人在那一天的归宿便是久违的思念。
其实对于全公司的员工,以及社会上的人,清明节的气味已经逐渐地淡化了,倒也不是说非要在这几天哭哭啼啼,只是同样如常人一样,祭祖和休息。文清倒是觉得这个氛围很不错,并不像春节和国庆节一样令人激动和分心,她仍然专注在工作上。同时,她也在公司的档案室中找寻关于“红藤”的线索。档案室根据不同的事项分为了不同的区域,人事区,科研区,资料区,浓浓的纸张味和塑料壳味让人不愿在里面多待一秒。她几乎花了一下午,在科研区和资料区搜寻,但没有任何进展,所有的档案都表示研究都是获批的,都是安全的,尽管没有任何红藤的字眼,这也表明,“红藤”的确被很好地保密住了,只在公司的一些核心研究人员中有所交流,想要有更多的了解,只有从那些长有大脑的“档案”入手。该存在的信息都在这里了,而不该存在的信息也必定在某一角落,可惜只是不在这里。路过最外边的人事区,文清突然想到不知所踪的谭叔,她根据姓名首字母迅速找到了他的档案,档案中提到他年轻时曾在湖南永州分公司工作--目前该公司已经和总公司合并,档案上还有当时给他分配的房子地址。想起他搬家的事情,她的直觉是回到了那里,虽然有赌的成分,但她觉得有一定的必要去一趟。
文清直接将年假的两天请在了清明节前的两天,一大早便行驶在去永州的高速公路上。当她敲开那扇门时,看到了谭叔的脸,她的心仿佛一块石头落了地,踏实了。而谭叔在门的对侧透过猫眼思量了很久,打开门的那一刹那,他的情绪波动都展现在了嘴角。谭叔夫妇二人都暂时居住在了这里,文清也知道了是她叔父为了把事情控制到最小影响而让他离开了公司。谭叔手臂上的伤目前已经痊愈,而除了关心他的身体之外,文清的目的还是想知道关于“红藤”的更多。但谭叔的沉默给了她明确的答案,“别再调查此事了。”
“谭叔,你听说了吗,就在你受伤后不久,还有别人因此受伤。”文清说道。
“倒是没有。”
“他们同样消失了,是像你一样被......住在了其他地方?”
“这我并不知情。”
“我只是想说,公司里正在发生着什么,正在研发着什么东西,但是我,完全不知情。”
“也许你爸并不想让你知道,也许在等商品问世吧。”
“但现在已经对人造成了如此严重的伤害,而你就是受害者之一啊!”
“你今天独自过来,说明你很聪明,并没有声张这件事。”
“我,我根本不知道该找谁。”文清的心里有一丝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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