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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心堂内,空气凝滞得如同灌了铅。那盅泛着幽蓝毒光的燕窝羹,无声地控诉着令人发指的罪行。钱婆子瘫软在地,涕泪横流,筛糠般抖着,口中反复念叨着“不关奴婢的事”,眼神却惊恐地四处乱瞟。
沈云昭眼中的怒火并未因她的哭嚎而减弱半分,反而如同被冰水淬过,更加冰冷锐利。她居高临下,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骨髓的寒意,一字一句砸在钱婆子心上:
“钱妈妈,你在国公府伺候近三十年,母亲待你不薄。这‘七日红’从何而来?何人交予你?又是何人指使你,将这穿肠毒药,混入母亲滋补的燕窝之中?想清楚再答!此刻招供,尚有一线生机。若再敢有半句虚言……”她目光扫过那毒盅,未尽之意,不言而喻。
钱婆子浑身一颤,对上沈云昭那洞悉一切的眼神,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她猛地磕头,额头撞在冰冷的地砖上砰砰作响:“大小姐饶命!夫人饶命!奴婢……奴婢是一时糊涂!是……是有人给了奴婢一包东西,说是极好的安神香料,掺在燕窝里能让夫人睡得安稳些……奴婢……奴婢真的不知道那是毒药啊!”
“香料?”沈云昭眼神一凝,捕捉到关键信息,“什么样的香料?谁给你的?”
“是……是用一个很普通的油纸包包着的,粉末……闻着有点……有点甜腻腻的香气……”钱婆子努力回忆着,突然想起什么,“对了!给奴婢东西的人……是……是芳菲苑的翠缕姑娘!就在柳姨娘……不,就在那贱人逃走的前两天!她偷偷塞给奴婢的!说事成之后,柳姨娘……不,那贱人重重有赏!”
“翠缕!”沈云铮在一旁怒喝出声,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又是那个贱婢!果然与柳氏脱不了干系!”
线索似乎再次指向了已经潜逃的柳氏主仆。然而,沈云昭心中那根紧绷的弦却并未放松。柳氏已逃,翠缕必定随行,她们远在府外,如何能精确掌控静心堂小厨房的动态?又如何确保钱婆子能在今日、在母亲刚服药精神稍好、可能进食补品的时候,恰好端上这盅毒羹?府内,必定还有一个传递消息、甚至直接操控钱婆子行动的暗桩!
“那包‘香料’,还剩多少?藏在何处?”沈云昭追问,语速极快。
“没……没了!奴婢全……全倒进这盅燕窝里了……”钱婆子哭道。
“苏姐姐,”沈云昭立刻转向苏玉竹,“能否从这羹汤残留,或者盛放过毒粉的器皿上,追踪毒源?”
苏玉竹蹙眉仔细查验了炖盅边缘和钱婆子的双手,又凑近残留的毒羹仔细嗅闻,片刻后摇头:“此毒‘七日红’极为刁钻,本身几乎不留痕迹。这甜腻香气是它唯一的特征,但已与燕窝融合,难以单独溯源。盛放的油纸包,恐怕也早已被销毁。”她顿了顿,看向沈云昭,“不过,调制此毒,需要一味特殊的药引——‘赤蝎尾粉’,此物性烈,调制时若处理不当,沾染衣物或器具,会留下极淡的、类似铁锈的腥气,且不易散去。”
腥气?铁锈味?
沈云昭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画面!那是她前几日深夜巡查府内各处时,曾在通往府邸西北角一处偏僻小院——兰馨院(沈云柔生母赵姨娘和沈云柔的居所)的碎石小径上,闻到过一丝若有似无的、极其淡薄的怪异气味!当时夜色浓重,她只当是附近花匠堆放肥料的异味,并未深究!
兰馨院……沈云柔!
这个庶妹看似柔弱,在西河庄事件后更是深居简出,仿佛被吓破了胆。但沈云昭从未真正放松对她的警惕!柳氏倒台,最大的受益者,除了他们大房,便是这个同样有资格觊觎国公府资源的庶女!而且,赵姨娘当年难产而亡,府中一直有流言与柳氏有关……若沈云柔知晓此事,隐忍多年,暗中与柳氏勾结,借柳氏之手除掉嫡母,再伺机而动,也并非不可能!柳氏逃遁,她便是府内唯一能接应、能传递消息、甚至能亲自下手的人!
“大哥!”沈云昭霍然转身,声音斩钉截铁,“立刻带人,封锁兰馨院!任何人不得进出!苏姐姐,随我来!”
沈云铮虽不明就里,但对妹妹的判断深信不疑,立刻带人如狼似虎般扑向兰馨院。沈云昭则带着苏玉竹,直奔府中处理废弃药渣的角落。
堆积如小山的药渣散发出浓烈苦涩的气味。沈云昭和苏玉竹不顾脏污,亲自上手翻找。苏玉竹的鼻子对药材气味异常敏感。很快,她从那堆属于兰馨院标记的废弃药渣中,捻起几片颜色暗红、形状奇特的干枯植物残片!
“赤蝎尾草!”苏玉竹声音带着一丝激动,“正是调制‘七日红’所需的那味特殊药引!此草本身无毒,但若与另外几味辅药按特定比例和手法炮制,便能生成‘七日红’!看这残渣的新鲜程度,处理时间就在这一两日内!”
铁证如山!
沈云昭眼神冰冷,带着苏玉竹和这关键的药渣残片,疾步走向已被沈云铮带兵围得水泄不通的兰馨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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