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雪轩内,死寂如墓。
林瑾瘫在冰冷的锦榻上,身上盖着薄被,双目无神地望着帐顶繁复的缠枝莲纹。房门紧闭,窗外透入的光线被厚重的帘子滤得昏沉。陈三那句“闭门谢客”如同沉重的枷锁,将她彻底困在了这方寸之地。府医每日例行公事般的请脉和送药,婆子们沉默而冰冷的伺候,都像无声的嘲讽,提醒着她已沦为整个国公府的笑柄和弃卒。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反复冲刷着她的神经。萧厉被严惩,孙志高被申饬,她最后的指望彻底断绝。沈云昭在宫中掀起的风浪,足以将她和她的家族碾为齑粉。等待她的会是什么?无声无息地“病故”?还是被押送官府,受尽屈辱后处死?每一种可能都让她不寒而栗。
“柔儿……”她干裂的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连她自己都唾弃的希冀。那个被她利用、被她斥骂、被她视作工具的女儿,是她最后送出的一张牌。那封密信和那瓶毒药……是她最后的底牌!只要沈云柔能成功投靠皇后,献上这些足以证明沈云昭当初被陷害、且国公府刻意压下风波的“铁证”,皇后为了打击贵妃和三皇子,定会庇护柔儿!而她林瑾,作为“被沈云昭迫害的苦主母亲”,或许……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这念头如同溺水者抓住的稻草,明知脆弱不堪,却成了支撑她熬过这窒息般等待的唯一力量。她竖起耳朵,捕捉着门外一丝一毫的动静,期盼着听到沈云柔带来的好消息,哪怕只是皇后身边一个心腹的只言片语!
就在她心神焦灼到极点之时,听雪轩紧闭的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喧哗!脚步声杂乱,夹杂着女子压抑的哭泣和挣扎声,以及护卫低沉严厉的呵斥!
林瑾的心猛地一跳!是柔儿回来了?!这么快?!是带回了消息,还是……出了意外?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因多日水米未进和心绪激荡而浑身乏力。就在这时,院门被粗暴地推开,沉重的脚步声直逼内室房门!
“砰!”
房门被大力推开,两名面无表情的护卫像拖拽一件货物般,将一个披头散发、衣衫凌乱、涕泪横流的女子狠狠掼在了冰冷的地砖上!
正是沈云柔!
林瑾看清地上那人的瞬间,瞳孔骤然收缩!不是她期盼中的、带着皇后懿旨或口信的女儿,而是一个如同丧家之犬、狼狈不堪的失败者!
“柔儿?!你……你……”林瑾的声音因震惊和失望而变调。
沈云柔被摔得眼冒金星,听到林瑾的声音,猛地抬起头。当看到榻上那个同样形容枯槁、眼神中带着惊愕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的目亲时,连日来积压的恐惧、屈辱、愤怒和被欺骗的怨恨,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
“是你!都是你这个蠢货!老妖婆!!”沈云柔如同受伤的野兽般嘶吼起来,她挣扎着爬起,指着林瑾,眼中是淬了毒般的恨意,“都是你害了我!都是你害的!!”
林瑾被这突如其来的恶毒咒骂惊呆了:“你……你疯了?!你在胡说什么?!”
“我胡说?!”沈云柔尖声狂笑,状若疯癫,“佛堂里的信!那瓶毒药!都是你藏的!都是你让我去偷的!你说让我去找皇后娘娘!结果呢?!我刚到半路就被沈云昭那个贱人的走狗碧玉截住了!她什么都知道了!连莺歌那个贱婢的事都知道了!!”
莺歌!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劈在林瑾头顶!她最隐秘、最不堪的过往,竟被这样赤裸裸地撕开!
“你……你……”林瑾脸色惨白如纸,指着沈云柔,手指剧烈颤抖。
“我怎么知道?!”沈云柔眼中是疯狂的怨毒和报复的快感,“碧玉亲口告诉我的!她说莺歌是我生母!是你这个毒妇害死了她!还把我当成巩固地位的工具!骗了我十几年!你这个虚伪恶毒的老虔婆!!”
她歇斯底里地控诉着,将碧玉揭露的真相、连同自己被截获的恐惧、攀附高枝梦碎的绝望,一股脑地倾泻在林瑾身上。
“你闭嘴!!”林瑾被戳中了最深的痛处和恐惧,羞恼交加,厉声尖叫,“我是你娘!没有我,你早就跟着那个贱婢一起死了!你算什么东西?!一个贱婢生的贱种!也敢来指责我?!”
“娘?!呸!”沈云柔啐了一口,眼神怨毒如蛇,“你配吗?!你只把我当棋子!当工具!你让我去偷那要命的信和毒药!你知不知道碧玉有多厉害?!她差点当场杀了我!要不是她还要留着我当人证,我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你是想让我死!想用我的命去换你那一线渺茫的生机!你做梦!!”
“那是你自己蠢!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林瑾也被彻底激怒了,长久以来的压抑和恐惧转化为疯狂的攻击欲,“要不是你无能!我们母女何至于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你跟你那个短命的贱婢娘一样,都是没用的废物!活该被人踩在脚下!!”
“我是废物?!那你是什么?!一个只会用下三滥手段、最后把自己作死的蠢货老女人!”沈云柔尖叫着扑到榻前,伸手想去抓林瑾的脸,“都是你的错!是你害了舅舅!害了三皇子!害了我们所有人!你怎么还不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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