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之期…”萧绝想起自己安插在澄心园外围的暗桩传回的模糊信息,林妙手似乎忧心忡忡。他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再次浮现。“雷万霆送上的天晶盐,是续命的药,还是穿肠的毒?沈云昭,这一次,你还能不能从这死局里…再撕开一道口子?”
他缓缓沉入水中,只余下水面一串细小的气泡。那双重新睁开的眼眸深处,是绝对的冷静与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冰冷的期待。他像一个立于悬崖之上的观棋者,冷眼看着山下棋局中的杀伐与挣扎,等待着那枚倔强的棋子,下一步会落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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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淮州,永丰盐场外围。
夜色如墨,咸腥的海风裹挟着盐场特有的苦涩气息,吹拂着荒凉的乱石滩。距离被重兵封锁、灯火通明的黑水潭工区数里之外,一处隐蔽在礁石缝隙中的狭小岩洞里,闪烁着一点微弱的、被严密遮蔽的油灯光芒。
苏砚靠坐在冰冷的岩壁上,脸上满是疲惫与风尘,左臂衣袖被划开一道口子,渗出的血迹已经干涸发暗。他身边,两名同样精悍却难掩倦色的凰羽队员警惕地注视着洞外的黑暗。其中一人正小心翼翼地用盐水清洗着腿上被铁蒺藜划破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头儿,赵奎那狗贼把黑水潭围得跟铁桶似的,连只耗子都钻不进去!硬闯就是送死!”清洗伤口的队员压低声音抱怨道,语气带着不甘,“那些兵丁装备精良,口令森严,绝不是普通盐场护兵!”
“我知道。”苏砚的声音有些沙哑,眼神却锐利依旧。他摊开一张简陋的、用炭笔画出的黑水潭周边地形草图,“硬闯不行,那就只能另辟蹊径。潭水总有来源和去处。”他的手指点向草图上一处不起眼的标记,“老吴头说,黑水潭并非死水,其深处有暗流连通着北边废弃的‘老鸦嘴’盐井。那口井二十年前就塌陷封死了,但…或许有缝隙可循?”
“老鸦嘴?”另一名队员皱眉,“那地方邪性得很!听说当年塌陷时埋了不少人,后来靠近的人不是失踪就是疯了,都说有怨魂作祟!而且离黑水潭封锁区太近,巡逻队会经过!”
“怨魂?”苏砚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冰冷的讥诮,“再邪性的怨魂,也比不过赵奎和那些盐吏活生生造出来的人间地狱!张栓子一家,还有那几百个被‘盐蚀骨’折磨死的灶户,他们的冤魂,可都在等着一个交代!”他眼中燃烧着坚定的火焰,“老鸦嘴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必须探一探!”
他拿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林妙手临行前交给他的几枚特制药丸和一小瓶药粉:“这是林神医配的‘避秽丹’和‘敛息散’,或许能对抗井下的毒瘴和避开巡逻耳目。准备一下,后半夜行动!”
两名队员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绝。他们默默点头,开始整理装备,吞服药丸,将药粉仔细涂抹在裸露的皮肤和衣物上。
后半夜,乌云遮蔽了残月,海风更烈。
三道如同鬼魅般的身影,借着礁石和荒草的掩护,在无边的黑暗中潜行。他们避开巡逻队晃动的火把光柱,如同壁虎般紧贴着冰冷潮湿的崖壁,艰难地向着那处被乱石和腐朽木架半掩的“老鸦嘴”盐井洞口靠近。
越是接近,空气中那股阴寒、潮湿、带着浓重铁锈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腐朽腥气就越发浓烈。洞口黑黢黢的,仿佛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死寂。
苏砚打了个手势,三人屏住呼吸,侧身挤过狭小的缝隙,踏入井口。一股混合着淤泥、腐烂木头和强烈咸腥的恶臭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脚下是厚厚的淤泥和碎石,每走一步都深陷其中。井壁湿滑,布满了滑腻的苔藓和不知名的暗色结晶。井道幽深曲折,向下倾斜,黑暗中只有三人粗重的呼吸和脚下泥泞的声响。
不知走了多久,地势似乎变得平缓。前方隐约传来微弱的水声,空气中那股腐朽的咸腥气中,多了一丝更加阴冷、更加令人不安的气息——正是黑水潭那特有的、带着死亡意味的墨色卤水的气味!
“到了!”苏砚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激动。他示意队员熄灭手中唯一的一盏特制防风油灯。三人彻底融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仅凭触觉和听觉,摸索着前方。
水声渐响,空气变得粘稠潮湿。脚下不再是淤泥,而是坚硬的、带着棱角的岩石。苏砚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触碰到了冰冷刺骨的液体——黑水潭水!他们果然找到了连通处!
他强忍着指尖传来的、如同被无数细针攒刺的阴寒痛楚和污秽侵蚀感,沿着石壁缓缓摸索。石壁湿滑异常,覆盖着厚厚的、粘稠的沉积物。
突然,他的指尖触碰到了一处异样!
不同于周围滑腻的触感,那是一块相对平整、坚硬的石面!他心中一凛,立刻示意同伴。三人合力,用短刃小心翼翼地刮掉石面上厚厚的淤泥和苔藓覆盖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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