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鸦垂首,声音依旧平稳:“王爷已知悉。命属下转告小姐:‘安心养伤,静观其变。跳梁小丑,自有天收。’”
安心养伤?静观其变?沈云昭眉头微蹙。萧绝这话…是暗示他会出手?还是让她继续隐忍?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猜测,寒鸦紧接着补充道:“王爷已命‘夜枭’带人,于城南‘翠柳坡’截杀那两名死士。至于王府长史那路人马…”他顿了顿,语气中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诮,“王爷说,天象有变,恐有暴雨阻路,让他们…慢慢走。”
暴雨阻路?沈云昭微微一怔,抬眼望向窗外。此刻虽是初冬,天色却异常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在京城上空,空气中弥漫着湿冷的寒意,确实有几分山雨欲来的征兆。但…这“暴雨”,恐怕并非天意。
一抹了然掠过沈云昭冰冷的眼底。萧绝出手了!他不仅要截断萧承煜的后手密信,更要让那支“慰问”的队伍,如同陷入泥沼的困兽,在众目睽睽之下,上演一出“天意阻路”的戏码!这是在无声地宣告:沈家这盘棋,他萧绝,才是执子之人!
“知道了。”沈云昭缓缓闭上眼,将翻涌的心绪压下。她需要做的,就是在这方寸囚笼里,等待这场由萧绝导演的、足以让萧承煜颜面扫地的“好戏”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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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南郊,通往沈家一处田庄的必经之路。
一支由王府长史带领的、约莫二十余人的队伍正迤逦而行。队伍前方开道的是四名骑着高头大马的王府护卫,神情倨傲。中间是一辆装饰华贵、挂着三皇子府徽记的马车,王府长史正襟危坐其中。后面跟着几辆骡车,上面堆满了用红绸覆盖的箱笼,显眼而招摇。这正是萧承煜派来“慰问”沈家的队伍。
长史姓赵,是个四十许岁、留着山羊胡的精瘦男人。他此刻坐在马车里,手中捧着一个暖炉,脸上却并无多少“慰问”的悲戚,反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志得意满。他奉的是三皇子的密令:名为慰问,实为施压,更重要的是探听沈府虚实,尤其是那位“暴毙”的沈大小姐是否真的死透了。同时,他怀里还揣着一份三皇子亲笔所书、措辞“宽慰体恤”的“慰问信”。这封信,将在适当的时机“不经意”地展示给沈弘文看,字里行间却暗示着三皇子对沈家“不幸”的痛惜,以及…对沈家另一位小姐(沈云嫣)的“关怀”。
赵长史盘算着,只要沈弘文那懦夫被这阵势和信中的暗示唬住,再加上沈云嫣那个眼皮子浅的庶女推波助澜,这桩“续弦”之事,未必不能成!届时,他便是大功一件!
就在赵长史沉浸在自己美好幻想中时,马车猛地一顿,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赵长史不悦地掀开车帘。
前方开道的护卫首领策马回来,脸色有些难看,拱手道:“回禀长史大人,前方…前方石桥被昨夜暴雨引发的山洪冲垮了一段!无法通行!”
“什么?!”赵长史探头望去,果然,前方不远处一座横跨溪流的石桥,中间塌陷了一大块,碎石泥土狼藉,浑浊的溪水汹涌流过断口,根本无法通行。
“昨夜暴雨?”赵长史皱眉,昨夜只是阴冷,何来暴雨?他抬头望天,铅灰色的云层愈发厚重,冷风打着旋儿卷起枯叶,寒意刺骨,却并无半滴雨落下。
“大人,此处荒僻,绕路的话…至少要多走两个时辰。”护卫首领为难道,眼神扫过后面那些沉重的箱笼。这些“慰问品”可经不起颠簸绕远路。
赵长史脸色阴沉下来。绕路?两个时辰?等他们磨磨蹭蹭到了沈府,黄花菜都凉了!三殿下还等着他的回信呢!他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那断桥,心中莫名烦躁,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桥…塌得也太是时候了!
“派人去附近看看!有没有别的路!或者找些民夫,看能不能临时搭个简易的便桥!”赵长史沉声下令,语气带着焦躁。
护卫首领领命而去。队伍被迫停滞在这荒郊野外,冷风如刀,吹得人瑟瑟发抖。那些穿着单薄号衣的随从们开始低声抱怨,华贵的马车在寒风中显得格外突兀和可笑。
时间一点点流逝。派去探路和找民夫的人迟迟未归。天空的阴云越来越厚,沉甸甸地压在头顶,仿佛随时要塌下来。终于,几滴冰冷的雨点砸落在赵长史探出车窗的手背上。
紧接着,雨点骤然密集!
哗啦啦——!
一场毫无征兆、却异常猛烈的冬雨,如同天河倒泻,瞬间笼罩了天地!豆大的雨点砸在车顶、箱笼上,噼啪作响,激起一片白茫茫的水雾。狂风卷着冰冷的雨水,抽打在人的脸上身上,刺骨生疼。
“快!保护东西!找地方避雨!”赵长史气急败坏地嘶吼着,狼狈地缩回马车。
整个队伍瞬间乱作一团。护卫们手忙脚乱地试图用油布遮盖那些贵重的“慰问品”,随从们抱着头在泥泞的地上四处乱窜寻找遮蔽。华丽的马车陷在泥泞里,车轮打滑,任凭车夫如何抽打马匹,也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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