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后宅的权柄交割,在佛堂的余烬与王氏母女撕心裂肺的哭嚎声里,显得格外肃杀而高效。沈云昭并未急于清洗,只是不动声色地将关键位置的管事一一撤换,安插上青黛精心挑选或云隐暗中培养的人手。账册交割、库房清点,条理分明,不容置喙。府中上下,噤若寒蝉,再无人敢质疑这位面纱覆面、手段雷霆的大小姐。
凤凰玉佩的温润暖意似乎也随着她对内宅的掌控而变得更加熨帖,悄然流转于血脉深处,将那因复仇与权力而滋生的躁动冰火之力,束缚在一种奇异的平衡之中。沈云昭偶尔抚上胸口,那暗金的印记与玉佩的微光仿佛形成了某种共生般的呼应,让她在掌控沈府的同时,对萧绝赠玉的深意,也愈发警惕与探究。
然而,这份短暂的掌控感,很快被来自遥远北疆的风暴撕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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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政王府,枢机堂。
此处非议政大殿,而是萧绝处理核心机要之地。四壁无窗,仅靠镶嵌于穹顶的夜明珠与墙壁上几盏长明鲛灯照明,光线幽冷,映照着墙壁上巨大的北境舆图。空气中弥漫着冰凉的铁锈味和硝石气息。
萧绝端坐于巨大的玄铁案后,玄衣深沉,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案上摊开的,并非寻常奏折,而是一份沾染着暗褐色污渍、边缘卷曲焦黑的羊皮军报。军报上字迹潦草而急促,透着一股濒死的绝望气息。
寒鸦单膝跪于堂下,头垂得极低,连呼吸都放得轻不可闻。他能感受到王爷身上散发出的、比北境寒铁更刺骨的冷意。
“黑水城…瘟疫…”萧绝的手指划过羊皮上那几个被血污浸染得模糊的字眼,声音低沉得如同地底寒泉,“三日,军民病倒逾千,高烧不退,体生赤斑,状若…火焚?”他指尖在“火焚”二字上重重一顿,抬眸看向舆图上黑水城的位置,那是一座扼守北狄南下咽喉的军事重镇!
“是。”寒鸦的声音干涩紧绷,“军报是黑水城守将王贲将军拼死用信鹰送出。据其描述,此疫来得毫无征兆,迅猛异常。染病者初时只是微热乏力,半日即转为高烧,浑身滚烫,神志不清,皮肤下浮现大片不规则赤红色斑块,如同…被看不见的火焰灼烧。病重者…一日内便脱水焦枯而亡,死状…极其可怖。军中医官束手无策,隔离无效,疫病仍在蔓延。王将军报称…军中已生哗变之兆!”
枢机堂内死寂一片,只有夜明珠幽冷的光辉在羊皮军报的血污上折射出诡异的光泽。体生赤斑,状若火焚…这描述,如同一根冰冷的针,狠狠刺入萧绝的记忆深处!
他猛地拉开案旁一个暗格,里面静静躺着一枚温润的留影璧。指尖凝聚一丝灵力注入,璧面泛起微光,一幅模糊却震撼的画面瞬间投射在空气中——那是在沈府听雨轩,沈云昭体内血脉力量失控爆发时的景象!狂暴的冰蓝与赤金光芒交织,她周身皮肤下,正是不规则的赤红纹路疯狂蔓延,如同燃烧的地狱图景!那纹路蔓延的形态、色泽,与军报中描述的“状若火焚”的赤斑,何其相似!
一股寒意,瞬间从萧绝的脊椎窜遍全身!
紧接着,寒鸦的声音带着更深的凝重响起:“王爷…还有一事,极为蹊跷。据潜伏在北狄王庭深处的‘夜枭’冒死传回密讯,此次瘟疫爆发前数日,北狄大祭司萨满兀术曾在祭天仪式上,当众宣称…‘南方火凰已现,其戾气冲天,引动天罚,降瘟疫于我北境!欲解此劫,必擒火凰,取其精魄,祭献长生天!’此言论已在北狄军中流传,士气大振,皆视此疫为南人‘火凰’降灾!各部族正厉兵秣马,似有以此为借口,大举南侵之势!”
轰——!
如同惊雷在萧绝脑中炸响!
南方火凰!戾气冲天!引动天罚!降瘟疫于北境!
萨满兀术口中的“南方火凰”,指向何处?指向何人?
沈云昭!她体内那狂暴的、被“盐蚀”诅咒污染的“火凰”血脉!她在听雨轩失控时爆发出的力量!以及…那枚此刻正贴在她胸口、来自南疆古老传承、能与其血脉共鸣的凤凰玉佩!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被这突如其来的边关急报和北狄萨满的宣言,强行串联在一起!指向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可能!
瘟疫爆发的时机,恰在沈云昭血脉力量数次剧烈波动(永盛盐行暗账事件、佛堂事件)之后不久!
瘟疫的症状,与她力量失控时的体表异状高度吻合!
北狄萨满的“预言”,更是精准地将矛头指向了“南方火凰”!
这仅仅是巧合?还是…某种他尚未洞悉的、源自血脉深处的可怕联系?!
萧绝的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死死捏住那枚温润的留影璧。浑身冰凉,却仿佛烙铁般灼烫着他的掌心。沈云昭那双冰冷决绝、燃烧着复仇火焰的眼眸,清晰地浮现在他眼前。
她是谁?
她真的只是被“天晶盐”毒害的沈家孤女?
她体内那狂暴的、能引动玉佩共鸣的力量,仅仅是复仇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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