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河畔的毁灭风暴,如同遥远地狱传来的闷雷,最终消散在胤都宫城上空残留的能量乱流之中。
西苑,冷泉宫旧址。
天地间那令人窒息的灭世威压,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持续轰击的星煞光束早已湮灭无踪,连接天地的血色旋涡失去了核心力量的支撑,如同被戳破的泡沫,无声地溃散、消弭。暗红色的诡异天幕褪去,露出其后灰蒙蒙、劫后余生的真实天空,几缕微弱的晨光挣扎着穿透厚重的尘埃云层,洒落在满目疮痍的大地上。
笼罩着残存玄甲军阵的龙涎香阵金色光罩,在失去了持续的外力冲击后,光芒迅速黯淡、收敛。那层坚韧无比、承载了龙脉意志与太祖遗泽的守护之力,如同完成了使命的古老壁垒,化作无数细碎的金色光点,如同萤火虫般飘散,最终融入脚下依旧微微震颤、发出低沉哀鸣的大地深处。
香阵消散,露出了下方如同被飓风犁过、又被巨锤反复砸击的惨烈景象。
曾经的亭台楼阁、假山流水,尽数化为齑粉与废墟。巨大的深坑、纵横交错的裂缝遍布视野所及。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尘土味,以及能量剧烈碰撞后残留的焦糊气息和硫磺恶臭。断壁残垣间,随处可见碎裂的玄铁重盾、折断的长戟战刀,以及……倒伏在地、肢体不全的玄甲军士遗体。
劫后余生的寂静,比之前的轰鸣更令人心悸。
“嗬…嗬…”沉重的喘息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残存的数百名玄甲军士,如同被抽掉了脊梁,纷纷脱力地瘫倒在地。许多人连维持跪姿的力气都已耗尽,直接扑倒在冰冷的碎石与血泊之中。他们浑身浴血,甲胄破碎,口鼻间溢出的鲜血染红了身下的泥土。剧烈的疼痛、极度的疲惫,以及强行催发战意煞气带来的神魂透支,让这些铁打的汉子此刻只剩下本能的喘息。眼神中的疯狂战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茫然、后怕,以及深入骨髓的疲惫。
“清点伤亡…救治伤者…”萧绝的声音响起,依旧冰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他依旧保持着怀抱沈云昭的姿势,身形挺直如标枪,仿佛刚才那承载了毁天灭地力量、挥出裁决一剑的人不是他。但细看之下,便能发现他玄色王袍下的身躯在微微颤抖,裸露的脖颈处,虬结的青筋尚未完全平复,皮肤下隐隐透出的金红与暗红交织的光芒也黯淡了许多,如同即将熄灭的余烬。他握着龙渊剑的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剑身低沉的嗡鸣也变得断断续续,那条活灵活现的血色龙纹,此刻也蛰伏下去,光泽内敛。
他低头,目光落在怀中女子苍白如纸的脸上。沈云昭依旧昏迷不醒,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仿佛随时都会熄灭。强行引爆引魂金的反噬,加上之后沟通龙脉、引动香阵的消耗,已将她本就透支的身体彻底推向了崩溃的边缘。她左腕狴犴之目上的裂痕,如同丑陋的伤疤,那道微弱的金芒也彻底隐去,只留下触目惊心的破损。然而,萧绝能清晰地感觉到,紧贴着自己胸膛的那微弱脉动,虽然微弱,却顽强地存在着,如同深埋地底、虽受重创却不肯熄灭的火种。正是这丝脉动,在最后时刻引动了龙脉意志的愤怒反扑,为他的反击创造了最关键的战机。
“王爷!”影七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萧绝身侧,气息同样不稳,脸色苍白如纸。强行引导香阵龙脉之力,对他这暗卫之躯造成的负担远超想象,内腑如同被烈焰灼烧过,经脉也隐隐作痛。但他依旧强撑着,单膝跪地,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急促:“星煞已破!北狄祭坛方向…传来剧烈能量波动,恐已自毁!”
萧绝的目光从沈云昭脸上移开,投向北方黑水河的方向,深邃的眼眸中寒光一闪,如同极地冰原上永不熄灭的冷焰。他缓缓点头,声音低沉:“赫连勃勃…兀鹫…咎由自取。” 那跨越千里的一剑,斩断的不只是星煞光束,更是北狄王庭的脊梁!
“王爷!张天师…他…”一名亲卫的声音带着惊惶传来。
萧绝和影七同时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的废墟中,张衍面如金纸,气若游丝地伏在地上,身下是一滩刺目的、混杂着金色微光的鲜血。他本就重伤,方才目睹香阵起落、星煞破灭,心神激荡之下,伤势彻底爆发。那双重瞳黯淡无光,眼角甚至渗出了血泪。
“保住他的命!”萧绝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抬过来!军医!不惜一切代价!” 张衍是唯一全程目睹王崇阴谋、通晓引魂金与星煞之术的人,更是扳倒王崇一党的关键人证!他绝不能死!
几名伤势稍轻的军士和医官连滚爬爬地冲过去,小心翼翼地将张衍抬起,挪到萧绝附近相对平整的地面。医官手忙脚乱地掏出金针和保命丹药,撬开张衍紧闭的牙关,将丹药塞入其口中,又以金针刺入其周身大穴,竭力护住他摇摇欲坠的心脉与识海。
就在医官施救的同时,萧绝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张衍腰间一个不起眼的、沾满血污的灰色布袋——那是张衍随身的储物法器。他记得,王崇临死前化为灰烬,但似乎有东西落入了张衍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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