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药房深处的密室,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铅块。李时珍捧着那本残破的兽皮册子,枯槁的手指死死攥着泛黄的书页边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册子上那行古篆文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视网膜上:“…若遇至阴秽毒或…或神魂共生之‘锁’…反为滋养之薪…慎之!慎之!”
“锁”!“滋养之薪”!
师兄孙仲景的判断,竟在这本被束之高阁的《异毒杂症古方辑要》残篇中得到了冰冷的印证!那所谓的“钥匙”,在古籍中被更贴切也更恐怖的称为“锁”!而萧烬送来的赤阳金焰果,这至阳奇珍,非但不是解药,反而是投喂给这“锁”的燃料,加速其苏醒,最终将殿下的生命彻底燃尽!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攫住了李时珍的心脏,让他几乎窒息。巨大的恐惧和身为医者的无力感交织,几乎将他压垮。他猛地合上册子,动作之大带起一股微尘。
“师叔?”捧着册子来的药童被他惨白的脸色和剧烈的反应吓了一跳。
“备药箱!快!”李时珍的声音嘶哑而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立刻去长宁殿!要快!”他必须立刻告诉师兄!这“锁”的真相,这赤阳金焰果的致命陷阱!或许…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在古籍的后续记载中,或者师兄的惊世医术里!
他一把抓起桌上一个随身携带、装有金针和几味救命丹药的紫檀木小药箱,甚至来不及整理被翻得一片狼藉的古籍,便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密室。两名药童愣了一下,也慌忙跟上。
夕阳的余晖透过高高的宫墙,在长长的宫道上投下斑驳而狭长的阴影。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大战过后的沉闷与压抑,远处隐约传来禁卫军巡逻的整齐脚步声,更添几分肃杀。李时珍心急如焚,脚下生风,几乎是小跑着穿过一道又一道宫门。他选择的是一条相对僻静、通往长宁殿侧后方的近道——延晖径。这条小径两侧宫墙高耸,古木森森,平日里就少有人行,此刻更显得幽暗寂静。
两名年轻力壮的药童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几乎要跟不上这位平日里温吞的老院判此刻爆发出的速度。
就在他们即将穿过延晖径中段、一片格外浓密的古柏树荫时——
异变陡生!
“咻!咻!咻!”
数道尖锐刺耳的破空声毫无征兆地从两侧高耸的宫墙顶端撕裂了寂静!那声音快得超越了听觉的极限,几乎是声音响起的瞬间,乌黑的寒芒已如毒蛇般噬至!
目标并非李时珍,而是他身后那两名毫无防备的药童!
“小心!”李时珍目眦欲裂,嘶声大吼!他虽不通武艺,但医者直觉对杀气的感知极其敏锐!然而,警告已然太迟!
噗!噗!
沉闷的利器入肉声几乎同时响起!跑在后面的两名药童身形猛地一僵,连惨叫都未曾发出!他们的眉心、咽喉、心口处,赫然钉着数枚造型奇特的梭形暗器!暗器通体乌黑,形似扭曲的蛇牙,尖端泛着诡异的幽蓝光泽,显然是淬了剧毒!鲜血瞬间从致命的伤口处汩汩涌出,两名年轻的生命连挣扎都无,便如同被砍断的木桩般直挺挺地向前扑倒,重重砸在冰冷的青石路面上,激起一片尘埃。手中的灯笼滚落一旁,烛火挣扎了几下,旋即熄灭。
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李时珍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大手狠狠攥住,瞬间停止了跳动!巨大的悲愤和恐惧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他猛地回头,看到的只有两具迅速失去温度的尸体和那狰狞的蛇牙暗器!
“什么人?!”李时珍强压着悲痛与惊骇,厉声喝问,身体却下意识地绷紧,背靠着冰冷的宫墙,将手中唯一的“武器”——那个装着金针的紫檀木药箱——死死护在胸前。他浑浊的老眼死死盯向暗器袭来的方向——两侧宫墙的阴影处。
没有回答。只有死一般的寂静。仿佛刚才那致命的一击,只是幻影。
然而,一股更加阴冷、粘稠、如同毒蛇在黑暗中吐信的杀意,却如同实质般从四面八方缓缓弥漫开来,牢牢锁定了李时珍!这杀意,不同于战场上的铁血煞气,也不同于寻常刺客的阴狠,它带着一种非人的、源自九幽地底的冰冷与死寂,让李时珍浑身汗毛倒竖,血液都仿佛要冻结!
宫墙的阴影蠕动。
数道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从墙头飘落,落地时竟连一丝尘埃都未惊起。他们并非穿着夜行衣,而是……内宫禁卫军的制式皮甲!然而,那皮甲穿在他们身上,却显得异常别扭,如同套在木偶身上。他们的动作僵硬而迅捷,眼神空洞麻木,没有丝毫属于活人的光彩,只有一片死寂的灰白。更令人心悸的是,他们裸露在外的脖颈、手腕皮肤上,赫然浮现着若隐若现、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的暗青色蛇形纹路!
又是这些蛇纹死士!李时珍的心沉到了冰点。昨夜暖阁,今日长宁殿广场,都出现了他们的身影!他们是萧烬的爪牙!他们在此截杀自己,目的只有一个——阻止他将关于“锁”和赤阳金焰果的真相带回长宁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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