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影中的抉择
阴影生物的锁链擦着白小芩的发梢扫过,在石壁上犁出半人高的沟壑。
陆九溟的后槽牙咬得发酸,残卷在识海翻涌如潮,那些原本模糊的图谱突然清晰——阴影眉心那道暗纹,竟与他掌心钥匙的齿痕分毫不差。
"小芩!"他反手将白小芩推到身后,洗冤刀横在胸前。
刀身的冷意顺着虎口往上窜,却压不住这匙灼人的热度,仿佛有活物在皮肤下啃噬。
白小芩的指尖还在抖,她扯下颈间的傩面,朱砂绘就的火纹在面具上腾起微光:"我撑不住完整护盾了,但能给你争取三息。"话音未落,面具已覆上她半张脸,额角的汗珠顺着下颌砸在陆九溟手背,烫得他一颤。
沈青竹的药粉是在同一刻撒出的。
她猫着腰从石台下窜出,瓷瓶在掌心捏得粉碎,淡青色的粉末裹着血腥气腾起——那是用百毒蛊母心脏研磨的"蚀阴散",能让诡物显形三秒。
阴影生物的轮廓果然一滞,七根锁链上的幽蓝光芒暗了暗,露出底下青灰色的鳞甲。
陆九溟的瞳孔骤然收缩,那些鳞甲的纹路,和残卷里记载的"锁龙纹"一模一样。
"纸墙!"墨十三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铁板。
他的右手已经半透明,露出里面叠成纸鹤的筋骨,左手却还在翻飞结印。
十二张黄纸从他袖中疾射而出,在众人前方结成一道城墙,纸面上密密麻麻画着"镇阴符"。
阴影的锁链砸上去,纸墙瞬间焦黑,却硬是将冲击卸去了七分——这是他用自己精血喂养的"本命纸",碎了便要修养三月。
柳如烟的幻影是最诡谲的。
她咬破舌尖,血珠溅在绢帕上,画出的第四个虚影终于成型。
那是个穿玄色道袍的老者,手持拂尘直指阴影眉心。
阴影的锁链顿了顿,转而向虚影劈去——它竟真被迷惑了。
柳如烟倚着石壁滑坐下去,指尖的血珠顺着绢帕滴在地上,在青石板上晕开诡异的花。
崔婆婆没参与正面攻击。
她扶着石台边缘,布满老茧的手指轻轻抚过那方裹红布的木盒。
红布下的触感像是活物在蠕动,她的瞳孔突然收缩——木盒上的暗纹,和当年她师父临终前在她手心画的"封门印",竟有七分相似。
铁面匠的机械臂在这时发出尖锐的嗡鸣。
他蹲在墙角,用改锥撬开一块松动的砖,露出底下锈迹斑斑的齿轮。"前朝的机关!"他的声音里难得带了丝激动,"这些齿轮和我家传的《百机图》里'锁魂枢'的结构一样!"他的机械手指快速拨动齿轮,金属摩擦声中,石台上的青铜灯突然全部转向阴影生物,幽蓝火焰凝成实质的光刃。
陆九溟抓住这转瞬即逝的空隙。
他咬破指尖,血珠滴在洗冤刀上,刀身嗡鸣如泣。
残卷的提示在耳边炸响:"以血引钥,以刀破封!"他反手攥紧钥匙,洗冤刀对准阴影眉心那道暗纹,钥匙的齿痕与暗纹严丝合缝。
"啊——!"
剧痛从眉心窜遍全身。
陆九溟眼前发黑,却看见阴影生物的鳞甲正在崩裂。
七根锁链"铮"地断开,坠地时溅起的碎石砸在他脚边。
阴影发出刺耳的尖啸,化作一团黑雾,被青铜灯的光刃绞成碎片。
地下空间突然安静下来。
白小芩的傩面"当"地掉在地上,她捂着心口剧烈喘息;沈青竹扶住妹妹,手指还在抖,却先把最后半瓶伤药塞给柳如烟;墨十三的纸墙只剩半片,他背靠着墙,半张脸已经透明,却朝陆九溟比了个"成了"的手势;柳如烟的幻影散了,她盯着绢帕上的血痕,突然笑出声:"原来它怕活人血画的虚影。"
陆九溟踉跄着走向石台。
十二件圣物的金光更盛了,骨笛上的裂痕、玉琮上的饕餮纹,都清晰得能数清纹路。
崔婆婆不知何时站在他身边,枯瘦的手指点向木盒:"这是'封魂匣',当年我师父说过,开匣需要'洗冤血'。"她抬头看陆九溟,"你刀上的血。"
铁面匠的机械臂突然发出"咔"的轻响。
他直起腰,齿轮转动声从地底传来:"机关修好了。"话音未落,石台中央的地面裂开,一道光柱冲天而起,光柱里浮着个青铜圆盘,圆盘上的符文与残卷里的"诡门图"完全重合。
陆九溟的钥匙突然发烫。
他盯着圆盘中心的钥匙孔,想起那女人的笑声:"是圣物封诡门,还是诡门吞圣物?"他深吸一口气,将钥匙插了进去。
地动山摇。
青铜灯的火焰全部熄灭,圣物的金光却更亮了,在众人脚下织成一张光网。
石台中央裂开一道向下的阶梯,黑洞洞的,像巨兽张开的嘴。
"我们必须下去。"陆九溟转身看向众人。
白小芩已经捡起傩面,朝他点了点头;沈青竹给妹妹系紧发带,将匕首别回腰间;墨十三的半张脸正在恢复,他默默站到陆九溟左侧;柳如烟擦净绢帕上的血,冲他挑眉一笑;崔婆婆摸着封魂匣,眼里闪着光;铁面匠的机械臂指向阶梯,齿轮转动声里,他说:"我倒要看看,这底下藏着什么。"
众人刚踏上阶梯,身后突然传来低笑。
那笑声比之前更清晰,是女人的,尾音带着点叹息:"小仵作,你猜,这通道尽头,是封诡门的钥匙......还是防诡门的锁?"
阶梯深处,漆黑如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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