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次模拟失败。”
机械合成音在蓝光弥漫的实验室里回荡时,艾哈迈德正用镊子夹起一片干枯的骆驼刺。这是上周从乌兰巴托博物馆借来的标本,标签上写着“1227年,成吉思汗行军途中的饮水标识”。此刻它的根须正悬在量子计算机“忽里勒台”的主机上方,像某种诡异的献祭。
“失败原因?”他头也不抬,指尖在触控屏上滑动,调出《大札撒》的电子版。波斯文的活字在屏幕上跳动,第23条“马死则分肉,车坏则共修”的条文被标成了刺眼的红色——这是三天来第七次在同一处卡壳。
“供应链模型出现悖论节点。”AI助手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电子厂商要求零库存的响应速度,与服装巨头的备货预警机制产生不可调和冲突,符合《大札撒》第45条‘有余则济’的修正阈值,但……”
“但什么?”艾哈迈德终于抬头,实验室的冷光在他深褐色的瞳孔里碎成星点。他祖父的银质弯刀就挂在身后的墙上,刀柄镶嵌的绿松石正对着主机箱,那是阿富汗草原上的传统——用祖先的兵器镇压失控的器物。
“检测到未知数据包入侵。”AI突然切换成红色警报模式,屏幕上的波斯文开始扭曲,逐渐聚合成一行蒙古文。艾哈迈德瞳孔骤缩,那是他童年时祖父教的第一个句子:“信使不该被马蹄追上。”
这是《大札撒》里关于驿站制度的核心条款,也是他转化为物流算法的基础参数。可此刻这句话的末尾,多了个奇怪的符号——像只断了弦的弓,箭头直指主机箱的散热口。
“定位来源。”他按下紧急制动键,指尖却在发抖。上周在乌兰巴托,博物馆馆长掀开元代递铺图的刹那,也曾用同样的符号在他掌心画过一次,当时只说是“八百年前的程序员留下的彩蛋”。
“数据包来自……成吉思汗陵的Wi-Fi热点。”AI报出的结果让艾哈迈德猛地站起,椅子在金属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线。他想起馆长临别时塞给他的羊皮卷,此刻正压在实验室的咖啡机底下,卷首用朱砂画着和屏幕上一样的断弓符号。
羊皮卷展开时,咖啡渍晕染的墨迹突然清晰起来。不是他以为的驿站分布图,而是张手绘的电路图,节点标注着“怯薛军岗哨”“急递铺”“子母炮阵地”,连接它们的导线走向,竟与“忽里勒台”的内部线路图完全重合。
最下端有行小字,是祖父的笔迹:“1943年,我在坎大哈的军火库见过同样的图,德国人说这是‘闪电战’的原型。”
艾哈迈德的呼吸骤然停滞。他祖父曾是苏联红军的通讯兵,1945年攻克柏林时缴获过一批纳粹档案,其中就有关于蒙古军事体系的研究报告。那些泛黄的纸页现在还锁在他书房的保险柜里,第17页用红笔圈着的句子突然在脑海里炸开:“蒙古人用驿站网络实现的‘分布式指挥’,与量子纠缠的原理惊人相似。”
“忽里勒台”的主机突然发出蜂鸣。屏幕上的数据流开始逆向奔涌,波斯文的《大札撒》条文被逐行替换成蒙古文,最终定格在第78条:“夜间拆信者,断其指。”
实验室的应急灯突然亮起,红光中,艾哈迈德看见主机箱的散热口处,不知何时多了个青铜箭簇——正是他祖父弯刀上缺失的那枚。箭簇的凹槽里卡着张极小的芯片,上面刻着“1221”,那是蒙古驿站系统全面建成的年份。
“艾哈迈德博士?”安保系统的对讲机突然响起,是前台的声音,“有位自称‘信使’的老人要见你,说你祖父托他送还一样东西。”
他抓起箭簇冲向电梯,芯片在掌心发烫。电梯镜面映出他脖颈处的胎记,那是块月牙形的褐色印记,祖父说这是蒙古人“胎记为印”的证明,相当于八百年前的身份验证码。此刻这印记正随着心跳微微发烫,像在呼应芯片里的某种频率。
一楼大厅的沙发上,坐着个穿藏青色蒙古袍的老人,腰间悬着枚铜制的驿站令牌。看见艾哈迈德,他掀起袍角露出脚踝——那里有个和艾哈迈德一模一样的月牙胎记。
“你祖父临终前说,当‘忽里勒台’读懂断弓符号时,就把这个给你。”老人递过个檀木盒子,打开的瞬间,艾哈迈德闻到了熟悉的松香——和乌兰巴托博物馆里那幅递铺图的味道一样。
盒子里是半张羊皮地图,与他实验室里的那半张严丝合缝。完整的地图上,蒙古帝国的驿站节点用金粉标注,每个节点旁都有串数字,连起来正是“忽里勒台”的开机密码。而在地图中央,成吉思汗的斡耳朵位置,赫然画着台与“忽里勒台”一模一样的机器,旁边写着:“天工开物,代天牧民。”
“1972年,你祖父在阿富汗的山洞里找到这个。”老人的手指划过地图上的金粉,“当时和它在一起的,还有块刻着量子公式的石碑。苏联人要抢,他带着地图跑了三天三夜,最后把石碑炸了,只留下这半张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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