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一声低沉沙哑、如同两块锈铁摩擦的冷哼,打破了沉寂。
欧炀缓缓睁开了眼睛。他没有回头,但那道目光,即使隔着昏暗的空间和一段距离,也像两柄冰冷的凿子,精准地钉在了陈观身上,仿佛能穿透皮肉,看到他体内那勉强维持平衡的混沌核心。
“醒了?”欧冶的声音带着一种金属撞击般的冷硬质感,“命,比地沟里的老鼠还硬。”
这话毫不客气,甚至带着一丝粗鄙的嘲讽。但陈观却从中听出了一丝极其隐晦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认可?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陈观挣扎着想撑起身体,表达谢意。仅仅是抬起半个上身,就让他眼前发黑,冷汗瞬间浸透了破烂的衣衫,虚脱感如同潮水般涌来,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躺好!”欧冶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如同重锤砸落,“你那破身子,现在就是一堆勉强粘起来的碎瓷片!动一下,崩你满身血!想死,现在就滚出去!”
陈观被他吼得浑身一僵,动作停滞,不敢再妄动。怀里的知更更是吓得缩成一团,连啜泣都屏住了。
欧冶这才慢悠悠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投下巨大的阴影,几乎笼罩了陈观和知更。他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陈观身边,蹲了下来。那股如同熔炉与寒铁混合的沉重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无形的压力。
他伸出那蒲扇般、布满厚厚老茧和烫伤疤痕的大手,一把抓住了陈观的左臂手腕!
动作看似粗鲁,但陈观却感觉一股极其凝练、带着奇异“探知”意味的冰冷气流,瞬间从手腕处钻入,如同无数条细小的钢针,粗暴地刺探着他体内每一寸经脉、每一块骨骼、每一丝新生的混沌之力!
“嘶——”陈观倒抽一口冷气,剧痛让他瞬间弓起了身体,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那感觉,比被钢针穿刺还要痛苦百倍!
欧冶却眉头都没皱一下,那双寒铁般的眸子紧紧盯着陈观手臂皮肤下时而隐现的暗沉玉光与那一闪即逝的暗红流痕,似乎在评估着什么。片刻后,他松开手,那股探入体内的冰冷气流也随之消失。
“混沌玉骨…”欧冶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奇异波动,“筋骨勉强接续,杂质剔除了七八分,像个样子了。秩序残火为引,混乱余烬为薪,借沉铁寒髓之‘凝’与‘定’,强行熔了个混沌雏形出来…哼,走了狗屎运的小子!”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如同从水里捞出来般、浑身被冷汗浸透、剧烈喘息着的陈观。
“记住,你这破身子,现在就是个勉强成型的毛胚!混沌初生,最是脆弱!那点可怜的平衡,比蜘蛛网结实不了多少!十二个时辰内,妄动超过三成力气,或者再被外面那些杂鱼的先天威压冲撞一下…砰!”欧冶做了个爆开的手势,眼神冰冷,“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第二次!懂?”
陈观艰难地点点头,每一次点头都牵扯着颈骨发出细微的声响:“懂…晚辈…谨记…”
“懂就好。”欧冶不再看他,目光扫过角落里散发着永恒寒铁光泽的老约翰遗体,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沉重的痛楚,随即被他强行压下。他走到铁匠铺角落一个巨大的木箱旁,粗暴地掀开箱盖,在里面翻找着什么。
哗啦…哐当…一阵金属碰撞的声响。
片刻后,他走了回来,将两样东西随手丢在陈观身边的地面上。
咚!
一块拳头大小、通体呈现出深邃的暗沉铁灰色、表面坑洼不平、仿佛刚从矿山深处挖出来的矿石。石头入手沉重异常,远超同等大小的钢铁,散发着浓郁纯粹、冰冷刺骨的铁腥气,以及一种极其内敛的、仿佛能将光线都吸进去的沉重秩序感。仅仅是靠近它,陈观体内那新生的、微弱的混沌之力就隐隐传来一种渴望与悸动。
另一件,是一个粗糙的、用某种坚韧兽皮缝制的水袋。
“沉铁原矿。”欧冶指着那块沉重的矿石,声音毫无波澜,“抱元守一,运转你那刚捡回来的狗命功法,吸纳它的气息。它能帮你稳固筋骨,镇压你体内那点不安分的混沌气。每天三个时辰,多一分,骨头冻裂;少一分,等着炸开。”
他又踢了踢那个水袋:“里面是稀释过的沉铁寒髓,混了点固本培元的草药。十二个时辰内,每隔两个时辰,喝一口。只能喝一口!多一滴,肠穿肚烂!”
陈观看着地上那两样东西,感受着沉铁原矿散发的冰冷沉重气息和水袋里隐隐透出的刺骨寒意,心头凛然。这既是续命的良药,也是催命的毒剂!用量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
“是…多谢前辈…”陈观哑声道,挣扎着伸出左手,艰难地将那块沉重冰冷的沉铁原矿揽到身前,紧紧抱住。一股冰冷沉凝的气息瞬间透过皮肤渗入,与他体内新生的混沌玉骨产生微弱的共鸣,带来一种奇异的安定感。
欧冶不再理会他,转身走到老约翰的遗体旁。他沉默地站了片刻,然后弯腰,再次极其轻柔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郑重,将老约翰冰冷、散发着寒铁光泽的身体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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