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如水,宫灯影摇。
沈婉宁坐于锦榻之上,袖中藏着那枚已取出的毒刺,反复摩挲。那细小锋刃仿若看不见的命运之针,一点点缝合着她的复仇图谱。
“阿絮。”她忽地低声唤道。
小宫女立刻进来,躬身应道:“主子。”
“去查一下,近三月御膳房所有参与甜点制作的人员名单,还有……贵妃宫中近来来往的嬷嬷太监,尤其是那位负责替她收送书画之物的张内侍。”
阿絮微怔,低声问:“张内侍?他不是太后身边调来的?”
“正因如此,才要查。”沈婉宁淡淡开口,眸中寒光微闪,“太后此局,不会只靠贵妃那等性子行事,贵妃,是用来挡火的。”
她说着,指间轻轻一弹,那枚毒刺落入铜炉之中,瞬间化作青烟。
“对了,再悄悄放出风声,说我近日旧疾复发,日夜咳血,命不久矣。”
阿絮大惊:“主子何必……您明明——”
“越是看似快死的人,越没人防。”沈婉宁轻轻一笑,唇角勾起如雪中红梅的弧度,“而我,需要他们放松警惕。”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宫墙之外的夜色,呢喃低语:“下一枚棋子,落在谁的脚下,就看他们的反应了。”
—
次日清晨,朝阳微露。
皇帝昏庸,政务尽由摄政王代掌。今日是月初朝议,满朝文武齐聚乾清殿,内外肃穆。
殿外长阶上,贵妃苏明柔身着朝服而立,面色苍白,眼圈隐有泪痕,一副深受惊吓后仍强自镇定的模样。
“摄政王殿下,昨日之事,妾身确实不知情。”她低声哭诉,“若非您及时赶到,恐怕宫中贵人性命难保……”
萧景琛坐于首位,凤目微眯,指节轻扣案几。
“贵妃娘娘可知,若真出了人命,本王能否保得住你?”
贵妃心头一紧,忙道:“妾身绝无恶意!这毒……这毒是御膳房之过,妾身也被人陷害!”
“有趣。”萧景琛淡淡开口,“那为何此事之后,你第一个传话给太后,而非皇上?”
贵妃哑口无言,额间冷汗涔涔而下。
萧景琛冷冷扫她一眼:“念你一向识趣,此番不予追责。若再有一次,后宫之人就算是太后亲赐,本王也能一纸贬除。”
“退下。”
贵妃如蒙大赦,连连谢恩退下。走出殿门时,她的指甲几乎掐入肉中,咬牙切齿:
“沈婉宁……你装病,我便让你真病不起!”
—
傍晚时分,沈婉宁宫中。
她卧于榻上,脸色苍白,唇边挂着一抹殷红的血迹,香炉中烟雾缭绕,药香浓烈。
内侍进殿,低声禀道:“沈贵人……贵妃娘娘遣人送来些补药,特命您无论如何要服。”
沈婉宁轻轻一笑,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她抹去唇角血丝,缓缓道:“告诉她……我喝了。”
药中有毒,她知道,摄政王也知道。
可她偏要喝。
——唯有命悬一线,敌人才会放松戒心。她要借这剂毒药做饵,引蛇出洞。
夜深后,阿絮悄悄进入,奉上一只小瓷盒。
“主子,这是您要的解毒香。”
沈婉宁点头,将香点燃,安然入睡。
她知道,明日清晨,会有人按捺不住。
—
果不其然,次日一早,沈婉宁昏迷不起,宫中传出她“服贵妃所赐之药后病情加重”,消息不胫而走。
贵妃闻讯大喜,立即派人前往探视,并私下嘱咐嬷嬷:“今晚再送些‘续命药’,一定要亲眼看她服下。”
而太后也终于动了。
她召来心腹嬷嬷,冷声道:
“这沈婉宁是死是活,不重要。重要的是……吴安留下的那些东西,她有没有拿到。”
“派人去她宫中细查,一寸不留。”
—
沈婉宁,正等这一刻。
当夜,摄政王府中,萧景琛展开一张旧图。
那是沈婉宁托人从藏书阁内偷出的——北苑旧井封存前最后一次修缮记载。
图中密密麻麻的文字中,有一行被圈出:
“井底发现一枚玉佩,纹刻‘靖安’二字,已上交尚服局登记。”
靖安,是当年旧皇后的封号。
吴安当夜为何要逃?原来不仅是毒之真相,更是因为他在井中——发现了与前朝皇后相关的物证!
而旧皇后,是太后的“亲姐姐”。
也就是说:
当年那场毒杀,可能是太后对亲姐姐下的手。
若此事一旦泄露,太后的凤位,将不保。
萧景琛眯起眼,冷笑一声:“有趣。沈婉宁这一步,是落在皇权根基上了。”
而他,必须决定:
是否,真正押她一局。
—
深夜,沈婉宁宫中,黑影潜入,悄无声息地摸向内室。
床上她静静躺着,似早已昏死过去。
黑衣人冷笑,抬手拔刀——
却在下一刻,被一道寒光钉入手腕!
“啊——!”
萧景琛自暗中现身,拎起那人:“谁派你来的?”
黑衣人满脸惊恐:“是……是尚服局冯嬷嬷!她……她奉太后之命,说若找不到东西,就让人永远闭嘴!”
沈婉宁在床上睁开眼,笑意清冷。
她轻声道:“棋局……我落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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