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兵再次向前,兵刃寒光闪闪。
“伪造?” 诸葛明站在原地,毫无惧色,反而向前逼近一步,几乎与陆文渊脸对着脸,声音冷得像冰,“陆文渊!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敢对着江南死难的数万将士英魂发誓,说这些信是假的?!你敢对着生你养你的大梁江山发誓,说你没有勾结异族?!”
他猛地抬手,“嗤啦”一声,竟当众撕开了自己左胸的青衫!一道狰狞无比、横贯整个胸膛的旧疤暴露在所有人眼前!那疤痕深可见骨,皮肉翻卷愈合后的痕迹如同一条丑陋的蜈蚣,在烛光下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看清楚了!” 诸葛明的声音带着一种悲怆的嘶哑,手指用力戳着自己胸口的伤疤,“这道疤!是当年北狄铁骑踏破雁门关时留下的!是我随镇北侯张威将军,在尸山血海中为护中原百姓,为护你江南腹地不受刀兵之祸留下的!每一寸皮肉,都浸透了我大梁边军的血!”
他的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扫过帐内每一个人的脸:“我诸葛明身上有护民之痕!敢问陆公!你身上可有?!你陆家子弟身上可有?!还是说,你们的血,你们的骨,都只用来算计盟友,用来给北狄豺狼铺路?!” 他最后的目光,死死盯在陆文渊那张由铁青转为灰败的脸上。
帐内一片死寂,落针可闻。只有诸葛明胸膛剧烈起伏的喘息声,还有那狰狞伤疤在烛光下微微跳动的视觉冲击。沈舟闭上了眼睛,满是皱纹的脸上肌肉抽搐。陈伯言颓然坐倒,王焕死死攥着那封通敌信,指节捏得发白,眼中是滔天的怒火和被愚弄的屈辱。
“陆文渊!” 王焕猛地将手中的信狠狠拍在案上,发出一声巨响,他站起身,双眼赤红,“你还有何话说?!我丹阳王氏儿郎的血,不能白流!更不能为你这勾结外敌的国贼流!我王氏……退出这狗屁联盟!即刻撤兵!”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我吴兴陈氏也退出!” 陈伯言紧随其后,声音冰冷刺骨。
“会稽谢氏退出!”
“吴郡沈氏……耻于为伍!” 沈舟缓缓睁开眼,苍老的声音带着沉痛和决绝,最后一个字落下,仿佛抽干了所有力气。
“你们……你们……” 陆文渊看着一个个站起来表态的家主,身体晃了晃,脸色由灰败变得惨白,再无一丝血色,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苦心经营、威压江南数十载的联盟,就在这短短片刻间,被诸葛明撕得粉碎!巨大的打击和众叛亲离的绝望瞬间攫住了他。
“陆公,大势已去。” 诸葛明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裁决意味,“负隅顽抗,只会让江南生灵涂炭,让跟随你的最后一点力量化为齑粉。我主定远公,乃天命所归。他承诺,只要江南诸公顺应天命,归附新朝,过往一切,既往不咎!诸公在江南之田产、宅邸、商路特权,一切照旧!我主所求,唯天下一统,万民安居!而非赶尽杀绝!” 这最后一番话,如同重锤,狠狠敲在那些还在犹豫摇摆的中小世家心坎上。既往不咎!田产特权照旧!这几乎是他们能想象到最好的投降条件了!
“诸葛先生此言当真?!” 一个中等世家的家主忍不住急切地问道。
“我主一诺,重于泰山!” 诸葛明斩钉截铁。
帐内气氛瞬间微妙地变化了。投向陆文渊的目光,除了愤怒和鄙夷,更多了几分复杂和动摇。陆文渊孤立地站在帅案后,身影在摇曳的烛光下显得异常佝偻和孤寂,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陆文渊,你……好自为之吧。” 沈舟最后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有痛惜,有失望,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他率先起身,撩开帐帘走了出去。紧接着,王焕、陈伯言、谢氏家主……一个接一个,沉默地离开了大帐。那些中小世家的代表也纷纷起身,对着诸葛明拱了拱手,脚步匆匆地离开。偌大的帅帐,转眼间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陆文渊和他几个面如死灰的死忠幕僚,以及帐门口那几个同样不知所措的亲兵。
诸葛明整了整被撕裂的衣襟,遮住那道可怖的疤痕,对着失魂落魄的陆文渊平静地一拱手:“陆公,告辞。望你……莫再执迷。” 说完,他转身,步伐沉稳地向外走去。
就在他即将踏出帐门的那一刻——
“诸葛明!” 陆文渊嘶哑的声音如同鬼魅般响起,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疯狂和绝望。
诸葛明脚步一顿,微微侧首。
“你以为……这就赢了?” 陆文渊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中是歇斯底里的怨毒,嘴角却咧开一个极其诡异、扭曲的笑容,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还没完……还没完!你们……都得死!” 话音未落,他猛地抓起案上用来压地图的一柄镶玉短匕,用尽全身力气,不是掷向诸葛明,而是狠狠刺向自己的左肩!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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