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裹着青草香涌进秘地时,云栖的布鞋尖先触到了地面。
那是种带着湿润感的凉意,像踩在刚被晨露浸透的田埂上。
她抬眼望去,通道两侧的石壁爬满暗绿苔藓,间或嵌着青铜云纹,在药灯的光晕里泛着幽光。
更奇的是,每隔三步远的石壁上,都有豆大的光斑在明灭,像是有人用萤火虫的尾焰点了灯。
"这光..."苏姑娘凑过来,指尖几乎要碰到石壁,"像极了我在药园见过的灵草夜明藤,可夜明藤的光该是幽蓝的,这里却是暖黄。"
云栖蹲下身。
地面的青石板上刻着细密纹路,有的像稻穗垂头,有的像藤蔓攀援,最中央一道深痕从脚边延伸向黑暗,倒像是犁耙翻过后的田垄。
她伸手摸了摸,指尖传来粗糙的触感——是被岁月磨蚀的痕迹,却又带着某种微妙的规律,像极了后山老杂役教她整田时说的"垄距要匀,水才能流得顺"。
"沈砚。"她回头,看见玄色道袍的男人正背对着众人,手掌虚按在一面石壁上。
他的指节因用力微微发白,袖口露出的腕骨处,有道极淡的金纹若隐若现,"你觉不觉得这些纹路...像田?"
沈砚的手顿了顿。
药灯的光晕落在他眼尾,照出他睫毛投下的阴影:"三百年前,我随师父游历南荒,见过古农神祭祀的祭坛。
祭坛地面刻的,正是'春耕图'。"他转身时,袖中飘出一缕若有若无的青草香,"那些光斑,每七息明灭一次——七是农时之数,春播七日后发芽,秋种七日始生根。"
胡神医捻着胡须点头:"老朽的药园里,灵参抽芽也讲究七日之期。
看来这秘地,当真与农耕之道有关。"
云栖眼睛亮了。
她想起七岁那年蹲在菜田边,用树枝在泥里画垄沟,老杂役笑她"小丫头懂什么农时",唯有总穿玄色道袍的冷脸执事,蹲下来用剑尖在泥里划:"春种要等冰消第七日,地温才够。"
"走这边。"她指尖点向右侧岔口,那里的光斑刚完成一次明灭,"七息一次,刚才左边的光只闪了六次——像是有人故意调乱了。"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前行。
通道越走越窄,石壁上的青铜云纹却越来越清晰,直到拐过第三道弯,前方突然出现四岔路口。
云栖刚要蹲下看地面,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杂役弟子也配进秘地?"
阴恻恻的声音像淬了毒的针。
云栖回头,正看见钱护法从左侧岔口转出,玄铁护腕在药灯下泛着冷光。
他身后跟着徐师姐,手中的青锋剑还滴着血——想来是刚才被他们击退时,藏在暗处养了伤;更后面是曹道长,腰间挂着的机关匣开着,露出半截带倒刺的铜链。
"沈堂主。"钱护法眯眼看向沈砚,"执法堂什么时候成了杂役的保护伞?"
沈砚将云栖往身后带了半步。
他的玄色道袍无风自动,袖中传来细微的金戈鸣响:"钱护法私闯秘境,按门规该废去金丹。"
"门规?"钱护法突然笑了,"掌教真人说,能拿到农耕秘术的,才配谈门规。"他手掌一挥,徐师姐的剑已刺向云栖咽喉,"杀了这丫头,秘术还能是她的?"
云栖侧身避开,手腕却被徐师姐的剑风割出一道血痕。
她踉跄后退,后腰抵上冰凉的石壁——正是刚才刻着稻穗纹的那面。
指尖无意识地抠进石缝,忽然触到一个凸起的圆钮,形状像极了老杂役烟杆上的玉坠。
"小心!"沈砚的剑已出鞘。
他的剑不是执法堂常用的玄铁剑,而是通体碧绿,剑刃上缠着青藤纹路,挥过时带起大片青草香。
钱护法的护腕撞上去,竟发出金铁交鸣的脆响,"这是...农神剑?"
"闭嘴!"沈砚的剑势更急。
他的每一剑都点在钱护法的关节处,看似绵软,实则暗含巧劲——正是云栖在后山菜田教他的"借力打垄":"翻土要顺着地力,不然犁耙会卡住。"
另一边,曹道长的铜链缠上了苏姑娘的脚踝。
苏姑娘尖叫着摔倒,胡神医扑过去要拉她,却被徐师姐的剑逼得后退。
云栖咬着牙爬起来,手腕的血滴在地面的稻穗纹上。
她突然想起,刚才摸石壁时,那些光斑的明灭规律,和钱护法等人出现的岔口位置...
"沈砚!"她大声喊,"左边第三块石板!"
沈砚闻言旋身,剑尖重重戳在左边第三块石板上。
地面突然震动,那处石板缓缓下沉,露出下方流动的灵泉。
钱护法的玄铁护腕正好砸在泉眼上,顿时腾起大片白雾——灵泉里竟泡着数株半透明的灵草,被外力激得释放出麻痹灵气。
"好个小杂役!"钱护法踉跄着后退,护腕上的玄铁都被腐蚀出小坑,"你当这迷宫是你家菜田?
老子走南闯北的机关术,能困不住..."
他的话戛然而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