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栖的鞋底在青石板上擦出细碎的声响,那声“别来无恙”像根冰针,顺着后颈直扎进脊梁骨。
她望着山门前的景象,喉间泛起铁锈味——本该值守的外门弟子此刻眼神空洞,青灰眼白里浮着细如蛛丝的黑纹,手中长剑缠着的黑绳正渗出缕缕邪气;高台上陆沧溟广袖翻飞,白长老抚须冷笑,蓝护卫按刀而立,连闭关多年的玄真长老都站在他身侧,只是玄真长老腰间的镇魔铃不响反颤,铜铃表面爬满了暗褐色的裂痕。
“是邪术控魂。”魏书生突然攥紧云栖的衣袖,指甲几乎掐进她腕骨,“我前日替陆掌教抄录典籍时,见过类似的记载——用黑绳锁魂,以邪力饲灵,被控制者会逐渐丧失神智,沦为行尸。”他声音发颤,额角的汗滴砸在青石板上,“但玄真长老...他是化神期大修士,寻常邪术怎可能...”
“因为他要的不只是控魂。”沈砚的声音像淬了霜的剑,他站在云栖身侧半步,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金纹在袖口翻涌如活物,“农神谷的邪脉被引走前,我感应到有两股灵力在争夺主导权。陆沧溟怕是早就和魔修勾结,用邪术侵蚀仙门高层。”他转头看向云栖,眼底翻涌着暗潮,“你看玄真长老的右手——”
云栖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玄真长老负在身后的右手正不自主地抽搐,指尖关节呈现不自然的青紫色,像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蠕动。
她喉头一紧,想起在农神谷雾墙里见过的邪脉,那些青黑的丝线缠上修士灵脉时,也是这般蚕食血肉的模样。
“师姐!”夏师姐突然扯了扯她的衣角,手指向敌方阵营左侧。
云栖望去,只见两个被控制的外门弟子正悄悄互碰手腕——其中一人的黑绳松了半寸,另一人用剑尖轻轻挑了挑他的袖口,动作快得像两只偷粮的松鼠。
“有间隙。”云栖的心跳突然加快,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被控制的弟子并非完全没有意识,他们在找机会反抗。”她迅速扫过己方众人:沈砚的剑已出鞘三寸,金芒在剑刃游走;邱师姐指尖凝着青芽,发间玉簪微微发烫——那是她布阵前的征兆;雷驯兽师的雪狼伏在脚边,喉间发出低沉的呜咽,随时准备冲出去撕咬黑绳;魏书生攥着从农神谷带回来的残卷,指节发白却眼神坚定;程书生摸着腰间的铜尺,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笑意,像是发现了什么破绽。
“听我说。”云栖提高声音,山风卷着她的话撞向飞檐,惊得几只寒鸦扑棱棱飞起,“沈砚、沈护卫、董师姐,你们正面迎敌。沈砚牵制陆沧溟,沈护卫和董师姐专门砍黑绳——被控制的弟子还有救,别下死手。”她转向邱师姐,后者立刻点头,“邱师姐、余道长、韦道长,你们在后方布‘青芽困魔阵’,护住伤员和药堂的人。”丁药师和许药师同时握紧药囊,许药师的银针在袖中叮当作响,“丁药师、许药师,你们准备解毒丹,我刚才看到白长老腰间挂着毒囊,他们可能会用毒。”
魏书生突然上前一步,残卷在他手中簌簌作响:“我和程书生、秦书生去破邪术。陆沧溟的控魂阵需要阵眼,刚才那两个弟子互碰手腕,应该是在传递阵眼位置的信息。”程书生摸出一方罗盘,指针正疯狂旋转,“我猜阵眼在玄真长老脚下——他站的位置是仙门的风水眼,最适合聚邪。”秦书生从怀里掏出半块龟甲,上面刻着歪歪扭扭的符文,“我在农神谷的石缝里捡到这个,可能和破阵有关。”
“好。”云栖深吸一口气,农神纹在掌心发烫,像有暖流顺着血管往四肢百骸涌去,“胡道长、阮道长,你们配合他们布破邪符阵;雷驯兽师,雪狼的灵纹能引灵力,等会冲进去咬断黑绳;夏师姐,你吹‘清灵曲’,帮被控制的弟子清醒神智。”她望向沈砚,后者的剑已经完全出鞘,金芒映得他眉眼发亮,“我们只有一柱香时间——等陆沧溟反应过来,邪术会更难破。”
“云栖。”沈砚突然伸手,用指腹轻轻抹掉她嘴角的血渍——刚才在农神谷跑太急,她咬到了嘴唇,“别怕。”他的声音很轻,却像块压舱石,“我在。”
山门前的铜铃突然剧烈摇晃,发出刺耳的嗡鸣。
陆沧溟的广袖一振,黑绳突然暴涨三尺,缠上最近的外门弟子脖颈。
那弟子的眼白瞬间全变成青灰,举起剑便朝云栖众人冲来——正邪对决,正式拉开帷幕。
云栖退到邱师姐身侧,看着沈砚的金芒如游龙般劈向陆沧溟,董师姐的软剑像条银蛇缠住黑绳,沈护卫的刀光扫过,被控制的弟子手中的剑纷纷落地。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的农神纹,目光扫过广场边缘的杂草——那些被霜打蔫的苦艾、叶片泛黄的紫花地丁,此刻在她眼里突然变得清晰起来,连叶片上的绒毛都根根可数。
“清灵曲起——!”夏师姐的玉笛声响彻山巅。
云栖望着风中摇晃的杂草,突然想起农典里的一句话:“灵草有灵,可解万毒。”她的掌心更热了,仿佛能看见那些杂草的根须正在泥土里蠕动,仿佛能听见它们渴望生长的轻吟。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