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局之要,首在……快!”
柳致嘶哑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钢针,瞬间刺破了帐篷里因食物香气和陈胜到来而稍显松弛的气氛。他靠在兽皮垫上,脸色依旧苍白,左臂伤口在厚实的包扎下传来阵阵灼痛,但那双深潭般的眼睛却亮得惊人,直射陈胜。
“快?”陈胜眉头紧锁,大步走到床边,俯视着柳致,“老子十万大军,拖家带口,怎么快?!飞过去不成?”
“飞不过去。”柳致的声音斩钉截铁,“但,兵贵神速,不在人数,在精!在……势!”
他艰难地抬起右臂,伸出三根手指,如同三柄出鞘的利剑:“三策,需……并行!”
帐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三根苍白却异常稳定的手指上。吴广眼神凝重,石猛一脸茫然,张良则眯起了眼睛,捻着胡须的手指微微用力。
“其一,断尾!”柳致的手指猛地弯曲第一根,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老弱妇孺……辎重累赘……尽数……舍弃!留于邺城外营寨……虚张声势!迷惑王离!”
“什么?!”陈胜虎目圆睁,失声叫道,“把老弱妇孺留下?!这……这……”他本能地抗拒,十万流民,近半是老弱妇孺,那是他的根基,也是沉重的包袱!
“大王!”柳致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洞穿迷雾的冰冷,“十万张嘴!拖得越久,死得越多!带着他们,日行不足三十里!胤朝铁骑,转瞬即至!留下,或有一线生机!带着……必死无疑!”他喘息着,目光扫过吴广和张良,“营寨……需留青壮疑兵!多树旗帜!广布炊烟!佯作……围城未退之态!拖住王离……三日!足矣!”
陈胜脸色变幻不定,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抛弃老弱妇孺,这与他“替天行道”的旗号背道而驰!但柳致的话像冰水浇头,让他清醒地认识到现实的残酷。他看向吴广。
吴广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大王……柳兄弟所言……虽……虽残酷,却是实情!我军……拖不起!留下老弱……或许……王离顾忌名声,不会立刻屠戮……若我军南下得手,他们……尚有一线生机!”他的话艰难而苦涩,却点明了唯一可能的出路。
张良也适时开口,声音带着一种悲天悯人的叹息:“大王,慈不掌兵!此乃存亡之道!为救更多人,只能……壮士断腕!”
陈胜眼中挣扎片刻,最终被一股狠戾取代。他猛地一挥手,如同斩断绳索:“好!就依此策!吴广!此事交你去办!营寨留三千……不!五千青壮!给老子把声势做足!其余老弱……多留些口粮,能不能活……看他们造化了!”命令下达,带着一种剽悍的残忍。
柳致眼中波澜不惊,弯曲了第二根手指:“其二,聚锋!”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扫过陈胜、吴广、石猛,最终落在张良脸上,带着一种审视和评估:“十万之众,乌合之众!南下,非是流窜!需……聚其锋锐!从中……择敢战、能战、愿战之青壮!配以缴获之兵甲!编成……三至五万精锐!一人双马……若无马,则……健骡健驴亦可!其余……尽数遣散!或……令其随后跟进,沿途……裹挟流民,壮大……声势!”
“聚锋?编练精锐?”陈胜眼睛再次亮了起来,如同找到了主心骨,“对!对!老子要的是能打仗的兵!不是拖后腿的嘴!吴广!石猛!此事你二人亲自去办!给老子挑最凶的!最敢拼命的!兵甲不够?从老弱营里搜!从死人身上扒!马匹不够?骡子驴子都给老子拉来!老子要一支能跑能打的铁脚板!”
“末将遵命!”吴广和石猛齐声应道。石猛更是兴奋地舔了舔嘴唇,眼中凶光毕露,似乎已经看到了挑选“凶人”的场面。
张良的眉头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编练精锐,权力集中……此策看似必要,却可能打破军中现有的微妙平衡,尤其是……对他那位深居幕后的“军师”而言。
柳致没有停顿,弯曲了第三根手指,声音带着一股血腥的决绝:“其三,血食!”
“血食?”陈胜一愣。
“南下……千里奔袭!粮草何来?”柳致的目光冰冷,如同北地的寒风,“就地取食!攻陷坞堡!打破县城!夺……世家豪强之粮仓!抢……胤朝官仓府库!以战养战!以敌之血肉……铸我之锋芒!”
他喘息着,加重语气,字字如刀:“首战!需……雷霆之势!攻其……最弱!夺其……最丰!震慑沿途!迫其……开城纳降!若遇顽抗……”柳致的眼中闪过一丝属于兵王的绝对冷酷,“城破之日……鸡犬不留!取其粮秣……以飨军士!悬其头颅……以儆效尤!”
帐内温度骤降!
石猛听得血脉贲张,呼吸粗重,眼中闪烁着野兽般嗜血的光芒!这才是他想要的!杀!抢!烧!用敌人的血肉喂饱自己!
吴广脸色凝重,嘴唇紧抿。此策狠辣,却是乱世求存的唯一法则。慈不掌兵,义不活命!
张良捻着胡须的手指停住了,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惊悸。此子……不仅深谙军略,更通晓乱世人心之酷烈!借流民之怒,行虎狼之事!此策若成,陈胜军将彻底蜕变成一支以掠夺为生、裹挟滚雪球般壮大的恐怖洪流!其势……将再难遏制!他必须立刻将此间情形,密报军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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