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箭杆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嵌在肩胛骨缝里。柳致反手扣住箭杆的刹那,剧痛如同惊雷炸裂,瞬间抽干了所有力气,眼前黑红交错,金星乱舞。牙关几乎要咬碎,才将那声闷哼死死压在喉咙深处。汗水混合着冰冷的雨水,从他惨白的额头滚滚而下。
城墙马道上,巡城士兵的脚步声和火把光亮如同催命的鼓点,越来越近!泥泞的脚步声踩在水洼里,发出噗嗤噗嗤的声响。盔甲摩擦的金属刮擦声,在雨夜里格外刺耳。
“仔细搜!刚才水响就是从这边传来的!”
“火把照水里!别让水耗子跑了!”
火把的光柱在湍急污浊的沟渠水面上来回扫射,激起粼粼波光,也照亮了岸边柳致藏身的那片乱石堆的边缘!光亮几乎要舔舐到他的脚踝!
绝境!
后背的剧痛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吞噬着所剩无几的体力和意志。强行拔箭已不可能,一旦动作,必然暴露。硬拼?以现在的状态,无异于自寻死路。冰冷的绝望如同沟渠里的污水,瞬间漫过心头。
就在火把光柱即将扫到他蜷缩的角落,巡城士兵警惕的呼喝声近在咫尺的刹那!
一只冰冷而有力的手,如同鬼魅般从柳致身后湿滑的城墙石缝阴影中探出!快如闪电!精准无比地捂住了他的口鼻!同时,另一只手如同铁箍般死死环住了他的腰腹,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猛地将他向后拖去!
柳致瞳孔骤缩!全身肌肉瞬间绷紧!是谁?!他下意识地挣扎,但重伤之躯哪里挣得脱这蓄势已久的力量?身体如同离水的鱼,被强行拖离了石堆,撞进身后城墙基座一处极其隐蔽、被茂密藤蔓和坍塌条石半掩的狭小缝隙里!
“唔!”他喉间发出压抑的闷哼,后背的箭伤被这剧烈的拖拽狠狠牵扯,剧痛几乎让他昏厥过去!
哗啦!
几乎就在他被拖入缝隙的同一秒,巡城士兵的火把光柱和警惕的脚步声踏上了他刚才藏身的乱石堆!
“没人?”
“仔细看看水里!还有石头后面!”
士兵用长矛在乱石缝隙里胡乱捅刺,矛尖刮擦着湿滑的石面,发出令人心悸的声响。火把的光亮在狭窄的缝隙口晃动着,几片垂落的藤蔓叶子被照得纤毫毕现!
柳致被死死按在冰冷潮湿、散发着浓重苔藓和土腥味的城墙石壁上。捂住他口鼻的手冰冷而稳定,带着一种奇特的、类似草药的淡淡苦涩气息。身后紧贴着他的身体同样冰冷湿透,却异常精悍紧绷,如同蛰伏的猎豹。黑暗中,他只能感觉到对方沉稳而悠长的呼吸,没有丝毫慌乱。
士兵在石堆附近翻找了片刻,一无所获。
“妈的,听错了?还是水老鼠?”
“算了,去那边看看!粮仓那边火还没扑灭呢!”
脚步声和抱怨声渐渐远去,火把的光亮也移开了缝隙口。
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在雨幕中,捂住柳致口鼻的手才缓缓松开。同时,环住他腰腹的铁臂也卸去了力量。
“咳…咳咳…”柳致猛地吸入一口带着霉味的湿冷空气,剧烈地呛咳起来,牵扯着全身的伤口,痛得他眼前发黑。他背靠着冰冷的石壁,勉强支撑着身体没有倒下,右手本能地按向腰间的匕首,却摸了个空——匕首在之前的搏杀中早已失落。
黑暗中,一个刻意压低的、带着一丝沙哑的女声在他身侧响起,语速极快:“不想死就别动,也别出声。跟我来。”
话音未落,一只冰冷的手再次抓住了柳致没有受伤的右臂,力道不容置疑。柳致此刻别无选择,重伤失血带来的眩晕感越来越重,只能任由对方半拖半扶着,踉跄地钻出这狭窄的缝隙。
外面依旧是瓢泼大雨和浓重的黑暗。救他的人显然对这片城墙死角极其熟悉,拉着他,如同两道融入夜色的影子,紧贴着高大冰冷的城墙基座,在湿滑的乱石和茂密的藤蔓间快速穿行。方向是远离火光和人声的城西深处。
冰冷的雨水冲刷着柳致脸上的血污,也冲刷着他混乱的思绪。是谁?为何救他?是陈胜的人?还是……另有所图?怀中的帛书和玉牌如同烙铁般提醒着他此行的凶险。他强打精神,试图看清救命恩人的模样,但雨幕和黑暗是最好的掩护,只能模糊看到一个穿着深色紧身衣、动作异常矫健敏捷的背影。
不知穿行了多久,七拐八绕,避开了几处有微弱灯火和巡逻队经过的街巷。最终,他们在一处极其偏僻、散发着浓重垃圾腐臭味的死胡同尽头停了下来。
胡同尽头是一排低矮破败的泥坯房,大多门窗紧闭,一片死寂。只有最角落一间,门楣上挂着一盏昏黄如豆、在风雨中飘摇欲熄的破旧气死风灯。灯光微弱,勉强照亮门口巴掌大的地方,映出一个歪歪扭扭的“药”字木牌。
“到了。”沙哑的女声低声道,松开了柳致的手臂。她上前一步,用一种特定的节奏,轻轻叩响了那扇紧闭的、糊着厚厚油纸的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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