颅臼满意的走上前去查看一番,几乎是看到沈一衡背上的裂纹的瞬间她脸色大变,猛地跪倒在地,一只异制化的手摁在胸口,把头深深低垂近乎埋进手肘弯曲处,那动作像是某种仪式性的“迎接”。
“我们主的容器——孢海之宠,已赐予你重塑的恩典。”
她抬起头来,那双被肿胀的眼皮半遮的眼睛中泛出幽灰的光晕,望向沈一衡的目光仿佛在看着一场正在燃烧的神迹:
“这种前所未有的纯粹灰……你,就是钦定的。”
“神的意志唯一的载体。”
“灰阶之上,颅臼,见过我们未来的王!”
“「神弃民」一直在等候您的出现。”
她语调颤抖,像是在迎接一位神明的降临。
沈一衡站定,垂眸看着这个身披兽皮、脸部已经被霉斑与孢皮覆盖得几乎看不清五官的人,一瞬间不知该说什么。这家伙的前后变化未免也太快了吧,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哪里是什么神的意志的代言人,他就是个假货,全靠克塔耶的灰雾来伪装罢了。
甚至在那孢井底下,那劣化的灰雾还被他吞噬了不少。额,要是说按照天灾力量而言,那他确实是纯粹的不行。
「神弃民」......就是被这种拥有天灾力量的生物给抛弃了吗?而且......那种东西可以被称之为「神」吗?若他是神的意志的载体,那「树」又算是什么身份?
沈一衡眉头微微皱起,瞬间又想通了一些奇怪的点。
他始终没有开口,那裂口却始终没有闭合,长长的肉鞭高高扬着,似乎还意犹未尽,亲昵的缠着沈一衡的手臂,却被他一抬手扯了下来,啪地甩到地上,弹出一圈湿黏的孢浆。
他是真的有些烦了,这些玩意刚刚还怕他怕的要死,一看他似乎没有危险反而又亲近了起来。不过也只有载他上来这根,其他的依旧对他是爱搭不理的死样子。
颅臼见到肉鞭对沈一衡亲昵的这一幕,心中更加笃定对方就是神钦定的意志载体,除了他,谁还能让这些高高在上的肉鞭如此亲昵?颅臼扫了一眼此刻稀薄了不少的灰雾,灰雾中隐约可见垂着一条条软趴趴的肉鞭,那些肉鞭只是微微弯曲又吹了下去,明显看上去一副对沈一衡爱搭不理的样子。只是其他的为何......
颅臼生怕自己多想,立刻又将头颅低垂,摆出一副献出自己信仰的姿势。
可两人如此至今,颅臼的反应又岂能不被沈一衡尽收眼底,他几乎瞬间明了对方心中所想。
行,既然要演,那不如演点猛地。
沈一衡语气淡淡,半真半假的诈着颅臼的话。
“别演了,你根本不信神,神都已经消失多久了,也没见你们去寻找神,没看出你们有多么虔诚的信仰。”
颅臼的身躯微不可察地一震,异制化的手臂在胸口轻轻颤动了一下。
她低垂着头,没有第一时间开口回应,但那一瞬间从她骨缝里透出的寒意,清清楚楚地被沈一衡捕捉到了。
他站在灰雾边缘,面上不见情绪,眼神却冷静如冰,像是戳穿一层脓泡之后,正等着看对方要如何掩饰。
“神都已经消失多久了?”
“可我倒没看见你们上哪儿去找。是早就放弃了,还是其实从一开始就不信?你啊——”
沈一衡重复了一遍,甚至还特意在多久了这三个字上加了重音,语气听起来并不太友善,声音就像是一道冷钝的锋刃。可颅臼愣是没听到一般,甚至周围的「神弃民」也是如此,直接被沈一衡这番话给打击的头颅低垂,没有抬头的勇气,完全是被说中了心事的表情。
额?真听不出来?沈一衡眼角微抽的看了周围跪了一圈的「神弃民」,甚至还其他地方听到沈一衡的话语也陆陆续续走了过来,俨然将这里变成了中心。
完蛋,似乎是装大发了。沈一衡的脸像是便秘一般,还真给他说中了,这群「神弃民」真早就抛弃了信仰.......现在似乎有些骑虎难下了。
好在沈一衡心理素质够好,并没有露怯。
既然骑虎难下,那么装也得继续装下去。
他微微俯身,垂眸盯着颅臼那张已经近乎伏在地面、被孢斑覆盖的脸,语气忽地一沉,像是轻描淡写地戳穿一切:“你们其实根本不在意神还在不在。”
“你只在意神‘像不像’,只要你能跪下的那个够像,够强,够能唤起其他神弃民的信仰,那他是不是‘真神’,又有什么所谓?”
“那你觉得我像吗?”
其实沈一衡自己胡诌的这番话,连他自己也觉得扯淡,可这番话落下的一瞬,空气就仿佛彻底凝固了。
颅臼一动不动,脸埋得更低了,她的指节一点点悄然收紧,像是忍住了什么。但下一刻,她却又像是泄了力般松开了手。
她抬起头,那双肿胀眼皮下的眼睛泛着一层幽灰的水光,不知是哭还是笑。
“……您说得对。”
她的声音低哑,如同石缝里渗出的孢液般缓慢而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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