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既然说让你走,”沈一衡开口,声音低冷,带着一丝几近麻木的冷漠,“那你就快点滚吧。”
他微微抬眼,眸中寒光凛冽,“下次再见,我会亲手结果了你。”
空气在这一瞬仿佛凝固了。
季未然怔住了,似乎没想到他真的会放自己离开。
他们之间有太多血与恨交织的往事,可现在,这个人居然……放过了他?
“怎么?”沈一衡冷笑,眼神冰冷如刃,“不想走了?难道你真打算留下来,做个彻底的神弃民?”
季未然眉头一挑,低下头,沉默了几秒,最终缓缓吐出一口气。
“……多谢。”
他没有再多辩解什么,只是抬头,深深看了沈一衡一眼。
那一眼里,没有怒意,也没有怨恨,只有一种复杂得近乎破碎的情绪——像是要将沈一衡此刻的模样彻底刻进心里,不论未来身处哪片战场,他都不会忘记今天。
下一瞬,他猛地一踏地面,操控着以太长刀化作盾刃,刃尖猛地朝黄沙上一挑——
“唰!”
一道犀利的破风声划破沉闷的地下,光刃旋转如龙,将沙层硬生生撕开。
季未然身形一掠,化作一道残影,顺着破口直冲而出!
“放心,我不会告诉联盟。”季未然站在沙口边缘,环视四周,目光在黄沙与天际之间停顿了几息,仿佛终于认清了此刻的所在地。
他低头看了一眼下方,和沈一衡对视。
沈一衡没说话,只是抬头望着他。光线打在季未然身上,他的站姿一动不动,和几个小时前简厄辰注视他时的姿势,出奇地相似。
那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判断生死的姿态。
下一瞬。
“啪。”
季未然的肩胛猛地一顿,像有一双无形的巨手从高空落下,瞬间将他压垮。他整个人像果核一样被捏爆,胸腔内凹,骨骼破裂,血肉四溅,无声地倒在沙中。
没有挣扎,也没有喊声,像一场静默的清算。
黄沙随风吹过,很快掩去血迹。
沈一衡一惊,猛的跃出,望着那片染血的沙地,神情未变,眼底却沉了一寸。
他从黄沙中一阵翻找,最终,从细沙之下找出一枚银色破碎的半圆耳环。
他的目光凝滞片刻。
......是你出手了吗?
是在提醒我,面对敌人不要心慈手软?哪怕我们现在是敌人?真是有些...看不懂了。
沈一衡静静地站着,握着那只碎耳环,指骨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片刻后,沈一衡收起那枚破碎的耳环,目光落在掌心许久,指骨缓缓合紧。
他转过身,一跃而下,重新没入那片幽暗的洞穴深处。
背后,风卷着黄沙,将一切掩埋。
地底仍旧是那片沙色,但不再是焦灼与动荡的战场。
神弃民们正默默行动着。
有人弯下腰,拾起残破的机械零件与未爆的弹头,指节因长期握持而泛着灰白。
有人背起伤员,在碎裂的泥岩间缓慢行走,靴底踏过血迹,不留声响。
有孩童模样的神弃民拄着短杖,站在更高的平台上,望着那片破口良久,然后低头,将口中咀嚼半天的干粮掰了一块,放进身旁一具尸体的衣襟里。
那些尸体大多已无法辨认身份,被整齐地排放在洞壁一侧,用碎布一层一层包住头颅。
一名年长者跪在边上,低声诵着残缺不全的祷词,那些词语并无统一格式,像是生编硬造,但声音却奇异地沉稳。
没有谁在哭,甚至没有人出声说话。
就连空气,都仿佛被这份悄然的肃穆捂住了口鼻。
沈一衡脚步很轻,走入这片沉寂时,没人抬头看他,却又仿佛所有人都在默默注视他。
这时,许眠缓步走了过来。
他被两名身形瘦削的神弃民一左一右搀扶着,脸色苍白如纸,神情萎靡,仿佛连眼神都浸了灰。
他的左臂软垂在身侧,那条手臂接缝处多了一道浅银色的缝合印,看上去像是被某种器械利落切断后又重新接回,掌指微微抽动,却已失去了大部分神经反馈,哪怕以污染体的恢复能力,这种伤口也绝不是小事。
“沈老师,找你很久了。”他低声道:“树爷爷……他想见你。”
声音干涩,却带着某种克制不住的抖意。
“你去见他……最后一面吧。”
话音落下,那两个搀扶他的人默默站定,不再言语,甚至连目光都避开。像是默认了什么结局,也像是在回避什么他们无法面对的东西。
再远处,颅臼满是焦黑的身体被人用破布制作的临时担架抬着,偶尔扭曲的手指还会反射的弹动两下。
沈一衡看着许眠,眼神没什么起伏,只是轻轻颔首。然后他转身,朝那片更深的巢穴腹地走去。
那里空无一人,昏暗潮湿,风声微弱。
却有一道苍老、粗粝的呼吸声,仿佛从泥土深处一点点渗透出来。
「树」,还活着,但已经时间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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