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混合着浓重霉味、尘土气息和某种难以形容的、仿佛血肉在地下缓慢腐烂的甜腥气味扑面而来,呛得周小芸一阵干呕。门内,是荒废了不知多少年的庭院。荒草足有半人高,在夜风中起伏,发出沙沙的声响,如同无数窃窃私语。几株巨大的梧桐树如同扭曲的巨人,枝桠虬结,将本就惨淡的月光切割得支离破碎,在地上投下晃动不安、形如鬼魅的斑驳碎影。整个庭院笼罩在一片死寂而压抑的黑暗之中,唯有虫鸣绝迹。
朱振华指尖的金线再次无声探出,如同最忠诚的斥候,在齐膝深的荒草中蜿蜒游走,为二人引路,同时探测着可能存在的陷阱或邪物。金线灵动地避开障碍,却突然在庭院中央一座约两人高的太湖石假山前猛地悬停,不再前进分毫,笔直地指向假山底部,微微震颤着。
“地下三丈。”朱振华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金属般的质感。他示意周小芸停下,自己则缓缓蹲下身,将整个右掌完全按在假山旁那冰冷潮湿的泥土之上。掌心劳宫穴的毒印微微发热,《九转天医诀》运转到极致,感知透过土层向下延伸。
片刻,他抬起头,眼中寒芒闪烁:“有东西在呼吸…或者说,在‘脉动’。很微弱,很缓慢,带着浓重的怨毒和阴寒。”
就在这时,周小芸猛地用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耳朵,身体筛糠般剧烈颤抖起来,脸上瞬间褪去最后一丝血色,嘴唇哆嗦着:“好…好多人在哭!好痛苦…好绝望…就在我们脚底下!四面八方都是…他们…他们在喊救命…在喊疼!”她的纯阴体质对怨气阴魂的感知远超常人,此刻庭院下方凝聚的庞大怨念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针,狠狠扎进她的识海。
朱振华眼神一厉,不再犹豫!并指如刀,低喝一声:“破!”那缕悬停在假山前的金线如同接到敕令的灵蛇,瞬间绷直,尖端爆发出一点刺目的金芒,猛地朝着他手掌按压的位置狠狠刺入!
“噗嗤!”
一声闷响,泥土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炸开,碎土四溅!一根漆黑如墨、约莫二尺长的木桩,带着浓烈的土腥和一股难以形容的、如同陈年血污混合桐油般的腥臭气味,破土而出,暴露在月光之下!
这木桩材质非金非铁,沉重异常,表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用暗红色颜料描绘的诡异符咒!那红色早已沉淀成黑褐,却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邪气。更骇人的是,在木桩的顶端,呈北斗七星状,深深钉着七根粗大、布满锈迹和暗红污垢的——棺材钉!
“生人桩!”朱振华的声音冰冷地吐出这个带着血腥味的名字,印证了照片带来的恐怖猜想。他伸出食指,小心翼翼地靠近木桩表面的符咒,在距离符咒还有一寸距离时,指尖的皮肤竟凭空冒起缕缕细微的白烟,一股强烈的灼痛感传来!这符咒蕴含的怨煞之力,竟能直接灼伤活人阳气!
仿佛这第一根木桩的出土,触动了某个沉寂已久的恐怖开关!
“轰隆隆——!”
整座赵氏老宅的庭院地面,毫无征兆地剧烈蠕动起来!如同沉睡在地底的巨兽被惊醒,开始了狂暴的翻身!
“噗!噗!噗!噗!…”
令人头皮发麻的破土声接二连三,密集如雨点!一根根与第一根别无二致的漆黑镇魂桩,如同从地狱深处刺出的巨大獠牙,带着粘稠的湿泥和浓烈的腐朽气息,接连不断地破开荒草与泥土,在庭院中林立而起!它们的位置看似杂乱,却又隐隐暗合某种邪恶的阵法轨迹,恰好七十二根,不多不少!
每根木桩破土而出的瞬间,其顶端便氤氲起一团扭曲、模糊的半透明人影!有须发皆白、满脸悲苦的老者;有正值壮年、筋肉虬结却面目狰狞的汉子;有面容枯槁、神情麻木的妇人;甚至还有身形瘦小、眼神空洞的孩童!他们形态各异,唯一的共同点是——每个人的脖颈处,都死死缠绕着一圈浸透了暗红色血渍的、粗糙的麻绳!
这些由纯粹怨气凝聚的魂魄甫一出现,整个庭院的气温骤降至冰点!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悲伤、痛苦、愤怒和深入骨髓的绝望!
“呜…啊…嗬嗬…”
低沉的、压抑的、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呜咽声开始响起,起初只是零星几点,如同受伤野兽的悲鸣。但很快,这呜咽声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所有的魂魄都张开了嘴,发出无声却直击灵魂的哀嚎!七十二道怨念汇聚成的声浪,如同实质的冲击波,在庭院中疯狂震荡!那些巨大的梧桐树剧烈摇晃,枯黄的树叶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薅下,漫天纷飞,如同下了一场死亡的雨!
离朱振华和周小芸最近的一根木桩上,那个老者的魂魄猛地转过头,浑浊空洞的眼窝“盯”住了周小芸!他腐烂的、露出森森指骨的手掌,带着一股刺鼻的尸臭和浓烈的怨毒,毫无征兆地朝着周小芸的眼睛狠狠抓来!速度快得只在空中留下一道灰白的残影!
腐烂的指尖,距离周小芸惊恐睁大的眼睛,只有不到三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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