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穹顶的镁光灯在雨幕中折出细碎的虹光,林夏指尖摩挲着百工箱的铜扣,漆皮剥落处露出半枚枫叶暗纹——那是师父临终前用灵媒血咒刻下的“镇魂印记”,此刻正隔着袖口布料微微发烫。红毯尽头的颁奖礼舞台像座悬浮的水晶棺,十米高的“星芒奖杯”底座泛着青灰,石质表面的抛光层下,隐约游动着蛛网般的暗纹,像被封印在石头里的无数细小人影。
“林小姐,您的座位在第三排。”礼仪小姐的声音带着人工甜腻,发梢却沾着几点可疑的青灰粉末,指尖划过奖杯底座时,指甲在未抛光的凹痕处顿了顿——那里嵌着半个模糊的“奠”字,笔画边缘凝着深灰石垢,像某种古老的伤口。林夏瞥见她手腕内侧三道平行红痕,呈爪状蜿蜒至袖口,正是“器物邪灵初触”的征兆,与三个月前古董店老板娘的伤痕如出一辙。
“最近后台总闹玄乎。”礼仪小姐忽然压低声音,睫毛在眼影下微微发颤,“凌晨装奖杯的仓库会传来‘捧杯声’,瓷器碰撞似的,可监控里只有空箱子晃荡……还有王导昨天捧奖杯拍照,洗出来的照片里,奖杯底下多了双青灰色的手。”话音未落,主持人的报幕声如洪钟撞开雨幕,首位获奖者——新晋影帝陈砚已踏着红毯走来,黑色西装领口别着枚银质胸针,形状竟与奖杯底座的“奠”字残痕严丝合缝。
林夏的镜灵碎片在袖口震响,视网膜上突然泛起水纹般的虚影:奖杯内部的人脸浮雕逐一睁眼,瞳孔是两点深灰漩涡,眼尾拖曳着蛛丝般的黑雾,顺着陈砚接奖杯的动作,悄然缠上他的手腕。镁光灯在奖杯表面爆闪,却照不亮底座深处的阴翳——那里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虽被抛光层覆盖,却在镜灵视界里显形:“魂归墓位,永镇荣光”,正是民国年间“镇魂石”的封禁咒文,却被人刻意磨去了“封”字,只剩“镇荣光”三字突兀地凸在石面。
“恭喜陈先生,这是您从业以来第一个最佳男主奖!”主持人将话筒递过去,陈砚的指尖刚触到奖杯,林夏便听见百工箱内的“鉴石铃”发出极细的蜂鸣——那是古墓石与活人阳气对冲的征兆。镜头扫过陈砚的侧脸,他勾起嘴角时,耳后突然泛起淡灰印记,形状竟与奖杯底座的“奠”字凹痕一模一样,像被石头烙上去的胎记。
后台监控室传来闷响,某个显示屏突然雪花乱闪,保安的惊呼透过对讲机刺啦作响:“三号机拍到了!奖杯在陈影帝手里变重了,他的影子……影子底下有双穿寿鞋的脚!”林夏转身时,正看见陈砚的影子在红毯上扭曲,脚跟处多出半截青灰色的袍角,随着他捧奖杯的动作,影子的手指正缓缓扣紧奖杯底座,仿佛有个透明的“捧杯人”正从他体内钻出来。
“林小姐,您要去哪?”礼仪小姐伸手阻拦,指尖的青灰粉末蹭在林夏袖口,瞬间被枫叶印记吸成光点——那是师父说过的“邪灵触媒”,用古墓石粉末混着生魂怨念磨成,专为打开镇魂石的封禁。林夏没回头,百工箱的银链已滑入掌心,链坠的牡丹纹映出身后的景象:陈砚手中的奖杯表面,人脸浮雕的嘴巴正同步开合,无声地重复着“奠——荣——光——”,每念一个字,他耳后的灰印便加深一分,袖口露出的皮肤下,竟有石纹般的脉络在游走。
舞台灯光突然暗下,唯有奖杯底座的青灰色光芒亮起,人脸浮雕在幽光中转动眼球,齐齐望向观众席。林夏听见身旁有人倒吸冷气——左侧第二排的小女孩指着舞台,嘴唇发抖:“那个叔叔的奖杯里,有好多人在哭……”她怀中的玩偶熊突然发出电流杂音,竟哼起一段跑调的戏腔,正是民国名角程鸿生的代表作《夜祭》选段,而程鸿生的墓,正是三个月前被盗的那座百年古墓。
“嘘——”林夏按住小女孩的肩膀,镜灵碎片已化作光点贴在奖杯上,视界里浮现出古墓的景象:棺床空空如也,唯有底座刻着“程鸿生之位”的镇魂石被凿去半截,缺口处残留的咒文与眼前奖杯的“奠”字残痕吻合。原来所谓“星芒奖杯”,竟是用程鸿生的镇魂石打磨而成,那些人脸浮雕,全是当年陪葬的“戏魂陶俑”,如今被邪术唤醒,正借着颁奖礼的“荣光”执念,寻找新的“墓位替身”。
陈砚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对着话筒说出的获奖感言里,混着不属于他的气音:“我等了二十年……终于有人记得我了……”他举起奖杯的手开始发抖,奖杯底座的“奠”字凹痕处渗出细灰,落在红毯上竟凝成小脚印,从舞台一路延伸到后台仓库,而仓库深处,隐约传来戏服绸缎摩擦的“沙沙”声,像有人正穿着民国戏袍,一步步走向光明处。
林夏的百工箱突然爆发出强光,师父临终前的话在耳边响起:“镇魂石镇的是魂,不是怨,若有人拿它做‘荣光容器’,怨魂必借‘被记住’的执念反噬。”她掏出箱内的“戏魂引路灯”——灯罩是用程鸿生旧戏服的水袖改制,灯芯浸着墓前梧桐叶的汁液,灯油晃荡间,映出程鸿生当年在戏台上的剪影,与陈砚手中奖杯的人脸浮雕重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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