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11点整，曹峰坐在电脑前，屏幕的蓝光映在他紧绷的下颌线上。浏览器页面停留在省教育考试院的查分入口，右下角的时间数字每跳动一次，他的手指就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一下，那有节奏的“嗒嗒”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手机屏幕亮起，林小满的消息弹出来：「你刷新出来了吗？」那熟悉的头像和文字，让曹峰原本就紧张的心情又揪紧了几分。
他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几秒，拇指在键盘上方悬停，最终只回了一个字：「没。」对话框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但等了很久，林小满没再发来消息。曹峰的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砰砰”直跳，既期待她的下一条消息，又害怕看到不好的结果。
曹峰起身走到窗前，夏夜的风裹挟着燥热扑面而来。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犬吠，楼下有家长压低声音交谈，隐约能听见“分数线”“志愿”之类的字眼。他低头看手机，时间显示23:17。——还有43分钟。
他重新坐回电脑前，刷新页面。「系统繁忙，请稍后再试。」鼠标被攥得咯吱作响，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见。曹峰咬着牙，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心里不停地祈祷着系统能快点恢复正常。
23:45。
手机突然震动，林小满直接打了过来。
“喂？”曹峰接起电话时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哑得厉害，像是许久没有开口说话一样。
“你那边能查了吗？”林小满的声音很轻，背景音里有纸张翻动的窸窣声，她大概也正坐在书桌前，紧张地等待着成绩。
“系统卡死了。”曹峰盯着屏幕上不断转圈的加载图标，“你爸妈在旁边吗？”
“我爸在客厅来回走了半小时了。”她轻笑一声，“我妈说再晃下去地板都要被磨出坑。”
电话两端同时沉默下来，只剩下细微的电流杂音。曹峰能听见她清浅的呼吸声，像羽毛般扫过耳膜，这声音让他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
“曹峰。”她突然开口，“你还记不记得一模那天？”
他怔了怔。那是高三上学期，林小满因为重感冒考砸了数学，放学后躲在器材室哭。他找到她时，夕阳正透过百叶窗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记得。”他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你说要是高考也考成这样，就去新疆放羊。”
电话那头传来“噗嗤”一声笑：“结果你现在连羊肉串里的孜然都吃不了。”
23:55，电脑屏幕突然闪烁，页面自动刷新。曹峰的呼吸瞬间凝滞——
「2023年普通高等学校招生全国统一考试成绩查询」
鲜红的倒计时在屏幕上跳动：00:04:59
“能查了！”曹峰猛地坐直身体，膝盖撞到桌板发出“砰”的闷响。
电话那头传来椅子翻倒的声音，林小满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我、我这边还是白屏……”
曹峰颤抖着输入准考证号，在点击“查询”前突然停住：“一起？”
“好。”她的声音带着细微的颤音，“我数三二一。”
“三。”
他握紧鼠标，掌心沁出的汗水在金属表面留下湿痕，手指都有些不听使唤了。
“二。”
屏幕上的光标变成旋转的沙漏，机箱风扇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仿佛也在为这紧张的时刻而颤抖。
“一！”
页面跳转的瞬间，曹峰的视野里只剩下三个猩红的数字：682
电话那头传来玻璃杯砸在地上的脆响，紧接着是林小满带着哭腔的尖叫：“683！曹峰我683！”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电脑屏幕的光映在脸上，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原来人真的会在极度喜悦时忘记呼吸。
“只差一分……”林小满的声音突然贴近话筒，像是把手机紧紧贴在了脸颊边，“曹峰，我们真的能去同一所大学了。”
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震耳欲聋。曹峰低头看着自己发抖的手指，这才发现指甲早已深深掐进掌心，月牙形的红痕清晰可见。
00:30，曹峰站在阳台上，夜风拂过汗湿的后背。手机贴在耳边，听筒里传来林小满咬苹果的清脆声响。
“张明刚给我发消息。”她含糊不清地说，“他考了651，说要请你吃烧烤——估计是惦记你抽屉里那本志愿填报指南。”
曹峰轻笑一声，抬头望向对面楼栋。林小满家的窗户还亮着灯，暖黄色的光晕里偶尔闪过人影。
“我爸刚才抱着招生简章研究了半天。”她的声音突然压低，“他问……”
电话那头传来模糊的交谈声，曹峰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喂？”林小满的声音重新清晰起来，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羞涩，“我爸说，如果确定要去南京……周末可以去看看租房。”
夏夜的星空突然在眼前旋转。曹峰扶住栏杆，喉结上下滚动：“你告诉他了？”
“嗯。”她的呼吸声透过话筒传来，像蝴蝶振翅般轻盈，“我说……有个笨蛋和我考了一样的分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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