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红盘落西峰,远程不及近摄景。
徒蹬脚踏望定格,黄昏寥寥几秒钟!
芒种后晌,流挽镇日色犹燥,碎金箔般洒在青石,踩上去暖得轻叹。墨云疏刚把画夹搁“望河楼”窗台,木框磕旧纹,声细如尘。她揩玻璃,见弘俊骑枣红旧车自码头冲来,车把相机晃出金属风铃,后座柳梦璃抱画板,米白裙角掀成欲飞蝶,银线闪碎光。
“快!西峰落日不等人!”
风卷声进门,他额发湿贴,汗珠缀鼻尖似晨星。急刹,车轮划弧,水珠溅卡其裤脚,瞬被风吻干。帆布袋晃,翻出半本旧摄志,封面西峰落日,卷边如秋。
柳梦璃轻跃,指尖理鬓,草屑落耳,野趣横生。她递油纸包,朱印“望河楼”犹湿:“毓敏姐绿豆糕,灶上余温。”
豆香混薄荷,似溪过舌。林悦钻出柜台,白衬衫卷袖,塞糕入口,鼓腮如松鼠:“比城老字号更细,沙筛三遍月光!”
夏至正帮霜降理木片,那半截“凌”字被日头烘得微暖,纹里还嵌着苇荡潮气,嗅之如旧年草灰。
他指肚磨过水磨钝角,忽闻西峰云边泛金,像落日给薄纱镀火,纱角又抹胭脂粉。
“去捕夕阳?”他瞥见弘俊车把上那台老胶片机,铜圈温润,镜盖刻枫,酷似他发间枫叶银簪——簪尾悬一颗前世殇夏遗珠。
弘俊拨齿轮,咔嗒似岁月走针:“陈先生言,西峰落日跌进流挽河,成双日沉波,一年只这几眼。”
他抽出折地图,纸边已软如旧绸:“苏何宇指沿河边土路,坡陡如刀,坑皱似寿纹。”
柜侧,邢洲与韦斌掰腕,粗瓷茶碗晃,溅出数点碧。
邢洲松臂,肌弦犹张:“我借张屠三轮,载画具点心,胜牛车!”
韦斌揉红腕,面粉沾节:“同去!钓几尾夕影,火上烤,配残霞,味压城馆十倍!”
青瓷碗沿,水珠沿釉纹滑——碎钻沉碧,碎星湿木。
“我们也去!”晏婷笑,“樱花酱,晨启瓷盖,甜到心坎。”
李娜抖布,蓝底白花,栀子绣活,风一掀,像摘枝抛光。
邢洲借车,三轮铁骨,画具叠浪;弘俊相机垫底,怕磕镜头。韦斌抱青花保温桶,银耳羹甜香混车轴吱呀,成一支小曲。弘俊骑车前引,铃响惊雀,翅扫金箔,漫天飞。
霜降环夏至腰,脸贴背,松烟味混芦苇清香。她指苇荡:“和刘湾旧址多像,那木片或许就这漂来。”夏至缓车速,夕阳拉苇影,如万手抓光。
土路尽,西峰橘红缠紫云,像湿笔油画。众人搬物,布展惊蚂蚱,跳钻苇丛。青瓷碟里桂花糕、杏仁酥错落,似落花。邢洲、苏何宇抛竿,银线划弧,咚,涟漪啄夕阳。弘俊领墨云疏、柳梦璃选角,快门咔嚓,啄食残照。
“快看!太阳开始落了!”
柳梦璃忽然指着西峰顶端,声音里带着雀跃,原本刺眼的日轮此刻像被熔金裹住,边缘泛着柔和的橘红,正一点点往山后沉,每沉一寸,天边的云就多染一分艳色,从橘红到绯红,再到淡紫,像被仙女打翻了胭脂盒。
墨云疏立刻支起画架,炭笔在纸上飞快游走,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混着风吹芦苇的轻响,像首无声的诗,画纸上的光影正随着落日悄悄变化,每一笔都追着时光的脚步。
夏至牵着霜降的手往河边走,河水被夕阳染成金红色,波光粼粼的像撒了满河的碎钻,风一吹,碎钻便晃悠悠地动起来,晃得人眼晕。
岸边的鹅卵石被晒得温热,踩上去暖烘烘的,倒像天然的暖炉,脚心的暖意顺着血脉往上爬,连指尖都暖了。
“你看那水面,真的有两个太阳。”
霜降指着河中的倒影,落日与波光交融,形成模糊的光晕,像两枚重叠的胭脂扣,“弘俊说的‘双日沉波’,原来是这样的景致,比画里还要动人。”
她弯腰去碰水面,指尖刚沾到涟漪,那轮水中的夕阳便碎了,化作满河的星子,转瞬又聚起来,依旧是圆满的模样。
弘俊正蹲在一块青黑色礁石上拍照,礁石上覆着层薄苔,踩上去滑溜溜的。
他把镜头对准落日与河面的交界线,手指悬在快门上迟迟不肯按下,眉头微蹙,像在斟酌诗句的韵脚。
“光线还差点意思,得等太阳再沉一点,光晕才够饱满,就像酿了三年的酒,差一刻都不成味儿。”
他头也不回地喊道,额前的碎发被夕阳镀上金边,侧脸的轮廓柔和得像浸在蜜里,“柳梦璃,你那边的云层拍下来了吗?等会儿可以和落日合成一幅画,那云的纹路,像极了古画里的卷云纹。”
柳梦璃举着相机应着,裙摆被风吹得贴在腿上,勾勒出纤细的轮廓,裙上的银线在夕阳下闪着光,像落了些星子。
她正调整焦距,忽然发现礁石缝里开着朵紫色的野花,花瓣呈五瓣状,像极了缩小的鸢尾,花瓣上沾着水珠,在夕阳下闪着微光,像缀了颗碎钻。
她立刻蹲下身,膝盖蹭到礁石的青苔也不在意,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惊扰了这瞬间的美好,相机镜头缓缓对准花瓣,快门轻响,将这朵与夕阳同框的野花定格下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