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被这声怒喝惊得一怔,齐刷刷转头看来。女子趁机狠狠甩开吴六子的手,连滚带爬地躲到老丈身后。老妇人早已张开双臂护在她身前,佝偻的脊背此刻挺得笔直,像一截顶风的枯木。
吴六子斜睨着眼前两个颤巍巍的身影,老丈的背驼得像座拱桥,老妇人的身子缩成一团,风一吹就晃悠。他转头冲两个兄弟挤了挤眼,喉间发出嗤笑:“我当是谁在这儿碍眼,原来是潘家弯这两个老不死的!”
高个子凑到他耳边,声音压得极低:“老六,这家的儿子在军中当差,我看还是别硬碰硬……”
“军中当差?” 吴六子猛地拔高声音,唾沫星子溅在地上,“五年了!连个影子都没见着,指不定早成了荒坟里的枯骨!”
“你个挨千刀的!” 老妇人一听这话,浑身的血都涌到了头顶。她原本佝偻的身子猛地挺直,枯瘦的手指直戳吴六子的鼻尖,声音因愤怒而劈叉:“我儿在前线保家卫国,轮得到你这泼皮咒他?我撕烂你这张臭嘴!” 她往前扑了两步,被老丈死死拽住,花白的头发在风里竖起来,像一蓬愤怒的枯草。
道旁田里的百姓早停了农活,扛着锄头、握着镰刀围拢过来。有人皱着眉问道:“老叔,这是咋了?吴六子又惹啥祸事了?” 旁边一个年轻后生也跟着问:“是啊,看这阵仗,莫不是欺负到您老头上了?”
这时,有人瞥见老妇人身后缩着个身影,那女子锦衣又脏又破,一身的狼狈模样,脸上满是尘土,泪痕与尘土交织,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神里满是惊恐,浑身还在不住地发抖。“哎,这小娘子……” 有人低低惊呼一声,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女子身上,瞬间明白了几分,看向吴六子的眼神更添了几分怒火。
老丈喘着气,指着吴六子三人,对众人说道:“这三个泼皮无赖,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这位路过的小娘子!人家一个弱女子,被他们堵在这儿进退不得,若不是我和老婆子撞见,还不知要遭什么罪!”
人群里顿时炸开了锅,有人当即喊道:“这不是吴六子吗?又在欺负人!”“把他们绑了送官府去!看往后还敢不敢嚣张!” 众人投来的目光像淬了火的针尖,扎得吴六子脸颊发烫。
他看着渐渐合拢的人墙,听着此起彼伏的怒喝,先前的嚣张劲儿泄了大半。“好,好得很!” 吴六子往后退了两步,手指点着二老,嘴里骂骂咧咧,“你们给我等着!” 话音未落,他转身就往山道那头跑,高个子和矮胖子也慌忙跟上,三人的背影跌跌撞撞,很快就消失在弯道后。
老妇人还在喘着粗气,指着他们逃走的方向啐了一口。老丈扶着她的胳膊,低声劝道:“别气坏了身子,他们就是群过街老鼠。” 围拢的百姓七嘴八舌地安慰着,有人递来水囊,有人帮着拾起散落的农具,山道上的风渐渐平和下来,带着泥土与草木的气息。
见吴六子三人跑远了,百姓们这才放下心来,纷纷跟老两口和女子道了句 “放宽心”,便扛着农具回到自家田里,继续埋头劳作。临走前,不少人还特意走到女子跟前,温言安慰:“小娘子别怕,有我们在,那几个泼皮不敢再来了。”“往前去都是咱潘家湾的地界,安全着呢。”
老妇人转过身,看着身体仍在微微颤抖的女子,眼中满是怜惜。她轻轻拉过女子冰凉的手,将她带到田埂边的树荫下,从随身携带的水葫芦里倒了一碗水,递过去:“来,喝点水缓一缓。”
女子先是怔怔地看着二老,眼眶里还含着泪,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双手接过粗瓷碗,咕咚咕咚一饮而尽,水顺着嘴角淌到脖颈上,打湿了脏污的衣襟。老妇人见她渴成这般模样,更是心疼,连忙说道:“慢些喝,别急,水有的是。” 说着又给她倒了一碗。
一旁的老丈捋着花白的胡须,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她身上的锦衣虽沾满泥污、划破了口子,可料子瞧着极为考究,绝非寻常人家所有,心中不禁犯起嘀咕:这般富贵人家的女子,怎么会落到这般境地?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娘子,你这是从何处而来?路上莫非是出了什么事?”
女子刚端起第二碗水,听得老丈问话,手猛地一顿,碗沿磕在下巴上。积攒的委屈与恐惧瞬间冲破堤坝,眼中的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滚落,砸在碗里,溅起细小的水花。她张了张嘴,却只发出哽咽的抽气声,泣不成声。
老妇人见状,连忙上前轻轻拍着女子的后背,柔声安抚:“娘子莫怕,莫怕。咱潘家湾,都是本分人,不会欺负你的。你若是不嫌弃,就先随我们回家,给你找身干净衣裳换换,再弄点热乎饭吃。我家中还有个孙女,比你小上几岁,正好做个伴。”
女子抽噎着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眼前这对善良的老人,过了好一会儿,才用力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地说道:“多谢二老…… 多谢二位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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