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国的冬季,总是迫不及待地将世界揽入它那冰寒的怀抱,相较其他地域,更早地宣告寒冷的主权。凛冽的寒风仿若无数冰刀,呼啸着肆意切割万物,所到之处,皆留下刺骨的痕迹。叶渊孤身蹲在溪边,刺骨的溪水仿若冰针,毫不留情地刺透他的指尖,他却仿若未觉,只是专注地清洗着刚采来的草药。他的动作打破了水面的平静,搅起层层细碎的涟漪,一圈圈荡漾开去。溪水的倒映中,呈现出他那张饱经岁月打磨的面庞,皱纹悄然爬上眼角,沧桑尽显。
三年时光,如白驹过隙般匆匆流逝。往昔身为建木修士时,他意气风发,周身散发着凌厉的锋芒,在风云变幻的修行界中,亦能掀起惊涛骇浪。可如今,那些光芒早已从他身上全然褪去,单看外表,不过是个普普通通、隐于山村的中年大夫,平静而质朴。唯有那满头乌发间,若隐若现的青色发梢,在不经意间泄露了他曾经历过的那段波澜壮阔的岁月,成为那段往昔辉煌仅存的一丝见证 。
“爹爹,你快看呀!” 一道稚嫩清脆的童声,如林间欢快跳跃的小鸟,骤然打破了溪边的静谧。五岁的小璃,像只灵动的小鹿,蹦蹦跳跳地来到溪边。她睁着那双宛如雪地里晶莹冰晶般澄澈的大眼睛,兴奋得脸颊通红,小手用力指着水面,扯着嗓子高声喊道,“水里有好多星星在欢快地跳舞呢!” 叶渊原本正沉浸在溪边的安宁之中,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吸引,循声望去。只见清澈的溪流里,几片剔透的冰晶正顺着潺潺水流,慢悠悠地旋转着,恰似一群优雅的仙子在水中翩翩起舞。在暖阳毫无保留的折射下,冰晶散发出梦幻般的七彩光芒,光芒闪烁间,仿佛真的是夜空中的繁星落入了这溪水之中。他心中微微一动,作为知晓其中奥秘的人,他清楚这是苏寒冰魄剑气的残留。每逢月圆之夜,天地灵气汇聚,这溪流之中便会凝聚出这般绮丽且独特的异象 。
“宝贝,那是仙人的眼泪。” 叶渊脸上浮现出一抹温和的笑意,眼神中满是宠溺。他刚结束手头的活儿,抬手在衣角随意蹭了蹭,便快步走到小璃身旁,动作轻柔地擦干双手,生怕残留的凉意惊扰到怀中的孩子,而后稳稳地将小璃抱到自己膝头。他调整了下坐姿,让小璃能更舒服些,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舒缓,仿佛要将久远的故事从时光深处唤醒,“在很久很久以前,天地初开不久,有一位极为厉害的仙人。她心怀苍生,遍历世间疾苦,在途经这片雪原时,被此处的荒凉与纯净同时触动,悲悯之心大起,落下了珍贵的眼泪。她的眼泪化作了这些冰晶,从此便一直静静地守护着这片广袤无垠、人迹罕至的雪原。”
小璃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好奇,伸出稚嫩的小手,像是生怕惊扰到什么,轻轻触碰着那漂浮在水面的冰晶。就在指尖触碰到冰晶的瞬间,她发间佩戴的冰晶蝴蝶发饰,像是受到某种神秘感应一般,突然亮起了微弱的光芒。这发饰是叶渊去年在雪地里偶然捡到的。那天,雪下得极大,漫天飞雪好似要将世间万物都掩埋。叶渊在艰难跋涉中,路过一棵被冰雪严严实实覆盖的古树,若不是那发饰的一角在雪层中隐约闪烁,他怕是根本不会留意。当时,他费了些力气才将发饰从树枝缝隙中取出,仔细端详,发现蝴蝶翅膀上的纹路,与苏寒剑身上那独特的逆鳞纹路竟如出一辙,每一道弯折、每一处细微的起伏,都像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
“爹爹,你说的那位仙人,是不是每到雪夜就会吹剑笛的那位呀?” 小璃歪着脑袋,眼睛睁得大大的,宛如两颗晶莹剔透的黑宝石,里面满是好奇,那稚嫩的小脸因为好奇而微微泛红,奶声奶气地问道,“可是,为什么她的笛声听起来总是那么的伤心难过呢?” 叶渊心中猛地一痛,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心脏瞬间缩紧。他的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望向那被皑皑白雪层层覆盖的后山。此时,整个后山宛如一个银装素裹的梦幻世界,树枝被积雪压弯,仿佛不堪重负。每个月圆之夜,那里总会隐隐约约传来若有若无的剑鸣声,那声音空灵又缥缈,仿若苏寒跨越了遥远的时空,在深情地呼唤着他。那剑鸣声中,裹挟着混沌法则的神秘低语,那低语像是来自古老的深渊,带着无尽的奥秘与未知,也唯有他,才能听懂其中蕴含的深切思念与危险警示 。
“因为她在苦苦等待一个对她来说极其重要的人呀。” 叶渊轻声说道,声音仿佛裹挟着一丝悠远的叹息。他微微俯身,修长的指尖温柔地抚过女儿发间那只晶莹剔透的冰晶蝴蝶,动作轻柔得好似生怕惊扰了它,又似在传递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情绪,“等那个人找到了她,她的笛声自然就会变得欢快起来啦。” 小璃眨着那双灵动的大眼睛,眼中满是懵懂,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就在这时,她的瞳孔陡然放大,像是看到了什么超乎想象的惊人景象,整个人都激动起来,猛地伸出稚嫩的手指,用力地指着后山的方向,扯着嗓子大声惊呼道:“爹爹,你看呀!那座山好像在流血呢!” 叶渊原本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听到女儿这声惊呼,心头瞬间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呼吸都为之一滞。他条件反射般猛地抬头望去,只见后山那厚重坚实的冰层,此刻竟以一种令人难以置信、肉眼可见的惊人速度开裂。一道道蛛网状的裂痕,如同狰狞的伤口,迅速蔓延开来。从这些裂痕之中,渗出殷红如血却又透着奇异光泽的金色液体,液体在洁白无瑕的雪地上肆意蜿蜒流淌,所经之处,勾勒出一个个形状诡异、莫名难懂的符文,仿佛在诉说着一段被尘封的神秘过往,又似在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未知变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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