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前,两则加急战报撕裂了热兰遮城的宁静:西班牙无敌舰队在大员北部外海全军覆没的噩耗,与浊水溪畔明军压境的急报,如同两柄利剑悬在荷兰东印度公司总督府的穹顶之上。"让彼德舰长率队前往鸡笼港。"总督的指令裹挟着战略意图穿透晨雾,"既要丈量他们的舰炮射程,更要刺探他们与郑芝龙的盟约虚实。"这场精心设计的拜访暗藏双重筹码:若金山水师确如情报所言坐拥六十艘战船且未与郑氏结盟,便是值得缔结血盟的战略伙伴;倘若其战力不过尔尔又与"海贼王"暗通款曲,则必须将其列入首批清剿名单。
李勇刚返回鸡笼港,准备稍作休息时,一名卫兵前来报告,荷兰人彼德舰长请求会面。在鸡笼港的会客厅内,李勇与汤克严接待了显得异常急迫的彼德舰长。彼德在海上目睹了金山水师的威势后,不禁眉头紧锁,意识到这是一支实力可能不逊于郑芝龙的强大水师。他深知,若不能妥善处理与之的关系,荷兰人将会面临巨大的麻烦。
崇祯三年五月二十五日傍晚,鸡笼港会客厅内烛火摇曳。大明卫指挥使李勇端坐主位,身着官服,面色冷峻。
彼德舰长趋步而入,摘帽躬身行礼,举止谦恭道:“尊敬的将军大人,我谨代表荷兰台湾总督普特曼斯先生,向您致以最诚挚的问候。普特曼斯先生对大明向来敬仰,望能与大明建立友好合作关系。”
李勇目光沉稳,审视着彼德舰长,缓缓道:“本官职责所在,守护大明海疆。荷兰远在海外,为何突然有此合作之愿?”
彼德舰长连忙说道:“荷兰在海外贸易多有经验,愿与大明互通有无。我们可以共享贸易之利,共同抵御海疆威胁。普特曼斯先生更是深信,与大明合作,必能实现互利共赢,对双方皆有益处。”
李勇微微点头,未置可否:“你们不是在与福建水师郑总兵在合作吗?”
彼德面露尴尬,迟疑一下才说道:“不满将军,双方是在合作,但给我们的合作许可非常有限,远远无法满足我方的期望,不知在将军这里是否也发放一些许可?”
李勇进一步询问了他们与郑芝龙合作的具体情况,基本确认了这两方并非同心同德。然而,他也不敢轻率地直接向荷兰人颁发贸易许可,目前并非与郑芝龙公开决裂的时机。于是,他立即回应道:“双方合作没有问题,发放许可,直接与浙江贸易的问题,待本官禀明上级,再作计较。本官也还需要与福建水师进行协调,如果现在你们就急需货物,可提供清单,我们双方暂时可在鸡笼港贸易。”
船长彼德也注意到,金山水师与福建水师之间缺乏统一指挥,显然他们不是一伙。金山水师的出现,对荷兰而言,可能并非威胁,反而是大明贸易中的新机遇。随后,他谨慎地提出了最后一个请求:“尊敬的李大人,在陆地上,为避免不必要的冲突,希望贵方不要越过浊水溪。”
李勇与汤克严对视一眼,眼底皆藏着难掩的喜色。金山军已顺利占据台北,势力直抵台中,西班牙似乎已无力夺回台北,荷兰人亦乐见其成。郑芝龙虽坐拥水师,却无领土野心,四百万亩良田唾手可得。尽管如此,李勇抑制住兴奋之情,装作犹豫不决的样子,许久后,才缓缓开口:“为了友谊!金山今天让一步,双方就以浊水溪为界。”作为第一奸商,必须还要让荷兰人欠个人情。
彼德舰长长舒一口气,微微颔首致谢,随即快船赶回台南复命。尽管会谈表面平静,但双方心照不宣——金山水师与荷兰人均明确表示与郑芝龙泾渭分明,并就浊水溪划界达成共识。更关键的是,一条隐秘的走私通道将在鸡笼港悄然运转。
这正是郑芝龙最不愿看到的局面。南线与西班牙交恶,东线与荷兰生隙,南面更与刘香势同水火。如今金山水师以"驱逐西班牙"为名,势力已渗透大员,名义上师出有名,实则蚕食地盘。郑芝龙骑虎难下——若贸然出手,对方打着大明旗号,自己反落口实;倘若真被任何三方联手围剿,郑家将陷入腹背受敌的绝境。
大员岛在五方势力的撕扯下,竟诡异地维持着脆弱平衡。海浪依旧拍打着岸边的礁石,但暗流之下,西班牙蜷缩在马尼拉要塞,荷兰商船在月港与海盗分赃,郑氏水师按兵不动,而金山水师的旗帜已悄然插上淡水河口。这微妙的宁静,恰是金山冒险家们梦寐以求的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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