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办公桌右后方不到三米的地方,就是那道隔绝内外的隔音帘。此刻,那厚重的帘子仿佛成了地狱与人间的界碑。帘子后面,是另一个世界。
“呜——呃啊!!!”一声非人的、被堵住嘴后仍迸发出的凄厉惨嚎,如同生锈的钢钉狠狠刮过耳膜,穿透了隔音帘的阻碍,变得沉闷却更加毛骨悚然。那声音里蕴含的痛苦,足以让任何心智正常的人血液冻结。
紧接着,是沉重的、带着回音的闷响——咚!像是重物砸在厚实的沙袋上,又像是骨头断裂的脆响被厚布包裹。咚!又是一声!间隔稳定得如同节拍器。伴随着这规律的闷响,是锁链疯狂挣扎、撞击金属的哗啦声,以及一种……仿佛野兽垂死前从喉管深处挤出的、嗬嗬的漏气声。
李维感觉胃袋猛地一抽,一股酸气直冲喉咙。马克的呼吸骤然粗重,额角青筋暴起,拳头在身侧捏得死白。本的身体开始无法控制地颤抖,脸色瞬间褪尽血色,嘴唇哆嗦着,眼镜滑到了鼻尖。伊莎贝拉闭上了眼睛,长睫剧烈颤动。佐藤的站姿依旧笔挺,但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握枪的手背青筋凸起。
而办公桌后的朱伯元,恍若未闻。他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他优雅地拿起手边一个天青色的薄胎瓷杯,凑到唇边,轻轻啜了一口。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瞬间的神情,只能看到喉结微微滑动。放下茶杯,他随手从桌角一个精致的竹编小碟里拈起一块小巧的荷花酥,姿态闲适地送入口中,细嚼慢咽。甜点细碎的渣屑落在他面前的文件上,他伸出两根手指,随意地、精准地将碎屑拂去,动作从容不迫。
帘子后面,那令人牙酸的闷击声还在继续,咚!咚!每一次都像砸在调查小队的心脏上。朱伯元却已重新拿起笔,在一份文件末端签下名字,笔锋凌厉如刀。他完全沉浸在文件的世界里,帘子后持续上演的血腥拷问,于他而言,不过是背景里一段无关紧要的白噪音。
“朱少主。”李维强迫自己开口,声音干涩得厉害,“沙狐小队,感谢昨夜援手。”他努力让视线聚焦在朱伯元脸上,而非那不断发出闷响的帘子。
朱伯元终于抬起头。熔金色的眼瞳在帐篷略显昏暗的光线下,流转着一种非人的、金属般的冷冽光泽,目光扫过五人,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最后落在李维脸上,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份内之事。”他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昨夜只是随手清理了几只碍眼的虫子。“坐。”
帐篷里只有一张空着的折叠椅,显然是为李维准备的。马克、本、佐藤只能站着,伊莎贝拉靠在佐藤身侧支撑。李维没有坐。
“少主,关于我们小队后续的安排……”李维艰难地继续话题,试图用正式的事务性对话盖过帘后的声音。
朱伯元将手中批阅完的文件放到一旁,又拿起一份新的,目光垂落,一边快速浏览一边开口,语气随意得像在谈论天气:“不急。你们暂时走不了。”他顿了顿,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至少一个月。”
“一个月?!”马克失声叫道,压抑的怒火和惊愕几乎冲破喉咙,他猛地向前半步,“我们……”
朱伯元抬眼,熔金色的瞳孔倏然锁定了马克。没有怒意,没有威慑,只有一种纯粹到极致的冰冷,如同远古巨龙俯瞰脚下躁动的蝼蚁。马克后面的话瞬间被冻在了喉咙里,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无法抗拒的寒意顺着脊椎窜上头顶,让他硬生生打了个寒颤,僵在原地。
“你们的遭遇,我已经向昂热校长报告。”朱伯元的目光移开,重新落回文件,仿佛只是拂去一粒尘埃。“卡塞尔学院后续会有人来,届时你们一同撤离。这一个月,营地保障你们的安全和基本需求。”他拿起一块新的点心,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最终裁定,“安心待着。”
“可是……”李维试图追问,“‘黑渊’是什么?那些攻击我们的人鱼,还有昨晚被……被处理的人,他们……”他迫切地需要抓住一些线索,理解这混乱的核心。
朱伯元咀嚼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只是再次抬眼看向李维。
这一次,他的眼神里清晰地带上了一丝警告,如同出鞘半寸的利刃,寒光乍现。“李队长。”他放下点心,拿起旁边温热的湿毛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修长的手指,每一个指缝都不放过,声音冷了下来,清晰地切割着帐篷里粘稠的空气,“我说过,不该问的,别问。”他的视线扫过马克、本、伊莎贝拉和佐藤,那份警告如同无形的冰墙,瞬间隔绝了所有探寻的可能。“管好你的人。营地有营地的规矩。好奇心,在这里是致命的奢侈品。”
话音未落,隔音帘猛地被掀开!浓烈的血腥味和排泄物的恶臭如同开闸的洪水般汹涌而出,瞬间淹没了帐篷里原本的气息。
两个戴着黑色战术面罩、手套上沾满暗红和墨绿混合污迹的锦衣卫,如同拖拽死狗般拖着一个被黑色厚帆布袋严密包裹的人形物体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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